此为防盗章想着太太那么信重她, 钥匙账本都交给她管,仔细问了她的婚嫁, 说好了等她成亲之后仍让她回身边做事。若她不认, 还要辩解,口角之事, 如何掰扯?那春雨定不会招认,闹将起来, 老太太觉得太太小性闹事,太太白受一番委屈,大姑娘觉得太太不疼她, 岂不是让她俩母女生隙?
彩霞便生生硬接下这给她头上泼的脏水,她咚得一声就跪下给王桂枝磕头, “太太, 是彩霞没听仔细, 当时太太正瞧大夫, 我便以为春雨是大姑娘打发人来关心太太的。”等这会子过了, 她定然饶不了那春雨!她倒要看看, 她长了多少根手指头!她那身后头, 站得又是哪家的祖宗!
王桂枝见她神情不对,正想细问, 就听到门外有听差的婆子走过来问,“太太, 老太太让您过去呢。”
“马上就过去。”王桂枝便让彩霞先回去, 领着元春先去见贾母。
打从知道要二废太子, 连日里操心,贾母精神有些不济,见王桂枝牵着元春进了屋,她歪在榻上随口道,“怎么在外面遇上了?在屋里坐着说话多好。”她经历得多,明白那事的风险,心里窝着事,对比着儿子们打听回来的消息,又挂心又忧心。看见了元春,强打起笑容,还招手让她来自个儿跟前,又对着王桂枝道,“那个精奇嬷嬷,你可见着了?珍儿媳妇说,她虽说才四十来岁,也服侍教导了好几个格格,就是性子过于冷淡严厉,不讨主子人的喜欢,便从宫里请恩出来,因与她娘家有亲,故出了宫便在她家里投靠。想着元春再过几年也要采选,便送了过来,略能指点下宫里的规矩。”她就着依人的递过来的茶碗喝了口茶,“给你们太太沏杯八宝茶。你说怎么样?”
要是以前,贾母也不会多问这一句,可毕竟王夫人告诉贾府这样的大事,老太太觉得她人虽然老实寡言,却在该说话的时候说话,是她的好处。
王桂枝笑道,“原来是那边荐过来的,既然老太太觉得好,那便是好。”老人家觉得这是件好事,干嘛要驳了她的面子,不顺着她的心思。她自己也是当过老人的,明白老人家想着家里和谐热闹的心。那精奇嬷嬷勉强算得上是家庭老师,既然是宫里出来的,肯定有她的用处,敲打调-教一番,让她穿上十来天的小鞋,再让她教该教的就是了。
“不过若不是老太太说,我还看不出来。她确实是穿的太素净了。”不知道教哪个主子的养成的脾气,王桂枝喝了两口枸杞红枣桂圆核桃仁等泡出来的八宝茶,只轻轻摸着肚子问道,“怎么不见大太太?”
李夫人是帮着管家的,再说送了大礼来求她,她有了点眉目,办不了事,见着人也好找时机把东西退还给她,另外她有了主意安置那精奇嬷嬷,要整顿厨房,说不得就得连采买等一应闹将起来,反正要借着她如今怀孕有免死金牌,把能作的都要作一作才是。
贾母跟着叹口气道,“她有些不自在,正不舒服呢。”要说大儿媳妇办事为人,她是更爱的,她恭顺孝道,理家中馈,也能拘着些贾赦,比王夫人更知道怎么得男人的心。她唯一只比二儿媳妇运气差点儿,这些年才怀一个琏哥儿,没容得她开心几日,娘家竟又出了那样的事。转眼便是倾族之祸,她又如何能不心焦呢?
王桂枝没想得太多,她原就不是心思细腻之人,她虽有王夫人的记忆,也没办法完全感同身受,“嫂子居然病了,我竟不知道。一会儿我便去看看她。”顺便问问她能不能动,同意不同意。贾母是把这些差事派给了她,可她也不想轻易去动别人的蛋糕。
这个时候的女人已经够受拘束的了,好容易有份工作经营着,好好做着呢,若是无端端让她抢了去,别人得多失望。
贾母摇了下头,“你怀着胎,若是染了病气怎么好?”焉不知除非急症,世人多得心病,二儿媳妇心虽是好的,又怎知道她去了,不是在扎她的心呢?她是人在家中坐,祸自天上降,忧愁苦闷是常理。
再来家里已经有个儿媳妇添了“病”,她好好一个孕妇,白惹了闲气倒不好怎么办?她年龄也大了,怀象可没之前珠儿元春那般稳固。
故贾母不想让王夫人去。
王桂枝还想再说,见贾母已经走神合起了眼,便只得退下。
她抚着彩莹的手道,“让彩云把那个精奇嬷嬷带回咱们院里。”
“是。”
等她进了屋子,看着贾政正坐着出神,面前一钟茶热气都没了。
“老爷?”
他怎么神出鬼没的?王桂枝身边跟着好些人,不好对他视而不见,便移到榻边轻轻问他。
昨个夜里贾政只选了自己最信得过得,偷摸着打听消息。夫人怀有身孕,他睡不着怕时常翻动倒让她也不睡不好,便在外书房安置。倒也方便与亲哥贾赦,东府的贾敬互通消息。既知道这事儿,明知道不日就是风云变色,便如热锅上的蚂蚁。贾府凭得就是皇恩,能站在如今,就是有份眼色。要不是先祖说退就退,接受了杯酒释兵权,怎么会有京都宁荣街,敕造宁国府,还有荣国府这么大的基业。
说勋贵那也是皇上给的隆恩,若是皇上让太子……
不,不会的。圣上那般英明杰睿,能一废便能二废,圣人膝下出息的皇子,也不止太子一个。
可到底是不能沾染的,贾府只能假装不知,隔岸观火!
“今日可好些了?”贾政偏过头,见她面容秀丽,气色不差,心里便轻松了许多。她能说出来,让他们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事,总好过事到临头了,连原由都不知道,让人没底。
王桂枝应对着,“好多了。”她刚才看到外面有菊花开了,“老爷,您看今年,老太太的寿辰,是个什么章程?虽说不是什么整寿,到底也是她老人家的好日子。”找这个由头来整理厨房,多好啊!
“啊?”贾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心里全是怎么跟贾敬贾赦分明暗查自家贾府里的人,避免有人妄动私行,到时候被查出来就要连累全族。
王桂枝这一说,他一听便兴奋得站了起来,深深觉得夫人真是朵解语花,排忧人,他怎么就没想到,借着贾母寿辰,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得与族人们联络。
“夫人说的极是,我马上就去问问老太太。”他临走之前还捧着王桂枝的面,在她那朱红半边娇上狠狠吻了一记。
……
王桂枝看着彩云含笑递过来的茶碗,她这是被人无故调戏了?
贾珠也怕母亲气出个好歹来,跟着劝说宽慰。她还怀着孩子呢,孕妇忌怒,早知道他就不多嘴了,“就是,母亲你不必把他们放在眼里,要是觉得不解气,把他们卖得远远的就是了。”王药是母亲的陪房,有着王家跟母亲的体面,不然他早把那欺主的奴才收拾了。
“你们说的倒轻巧!”王桂枝皱紧了眉头,她要是想把人都给卖了,用得着苦心想办法吗?她自己干过辛苦活儿,知道单在地里刨食赚钱有多辛苦,更何况这时候的农民能有自己的田吗?她很怀疑,她也不愿意把人想的那么坏。
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有满足了自己的初级需要,才能去想下一步。想自己多赚点钱,说到底并不是什么大错。而她也没办法,跟他们说的把人当成畜牧一样买来卖去。他们不是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人。
这样子闹法,没人听不见。
屋里的小丫头,外面听差的婆子们都吓得双脚发软,这事撞在太太手上,太太一向宽厚,还能求上一求,可若是老爷生起气来,那真是绝对再无可能了!就算只是被赶出贾府,哪里还有这样不朝打夕骂,除了月例还总有额外赏赐的地方。
厨房那里杀千万的祸害星,眼皮子就那么浅,图那么点三瓜两枣的,哪里有下人跟主子要强的!没看见就是宫里出来的精奇嬷嬷都被太太收拾得服服贴贴,你不是想给大姑娘穿小脚吗!那你就直接穿看看!
近日家里事多,老太太年龄大了放了权,不说看在太太怀了身孕的份上好好办事,反倒敢跟爷们要什么添菜银子,真是想银子想疯了!再说太太给了厨房多大的体面,就是看在能顺顺当当把老太太寿宴办下来光明正大拿银子的份上,也不应该这么办!
怪不得太太这样生气,她接过厨房半点没为难,连账都没查过,相当于之前的都一笔抿了,那些人如此反而蹬鼻子上脸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主子。想到这样不好。
吴婆子忙小跑到廊边那头,扯过她姨妹女儿星儿,“快去告诉你妈妈,让她们都紧着点皮,因为厨房闹得实在不像话,老爷太太大爷都生大气呢,查出来的人都要被卖到石头河去。到时候犯到气头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说完话也赶紧回来,没见春雨被你大姐姐彩霞怎么收拾的,小心着点。”
星儿答应着,不敢含糊,立马跑着找到自己妈,她上气不接下气,推过妈塞过龙眼大的包子不吃,“别,给我口水。”
星儿婶子忙舀了勺凉水给她,她就着喝了两口,不敢耽误,急忙道,“厨房里闹了大笑话,老爷太太生气,茶碗都摔了,说要严查,婶子让我来赶紧告诉你们,都夹紧了尾巴,到时候犯到气头上,谁都保不住。”说完她拔腿就想走,连平日里想要的瓜子都不接,“我得赶紧回去,彩霞姐姐一会儿回屋,看我不在,肯定给我好看。”
星儿娘便松了手,看着女儿一溜眼跑了,叹了口气道,“原以为太太接手了,能松快点,没想到还是有这一出。”
“也该查查了,你是不知道,那秦婆子有多大胆,单是厨房里的炭她就贪了两千斤。之前老太太让太太管事儿,其它人都知道多少吐出来些,把账上抹补填上,可她倒好,一点儿也不肯掏。”星儿婶子轻声道。
星儿娘不知道有这事儿,忙问,“她竟敢这样大胆?”
“她有什么不敢,她男人在门上听派,本就有些外财好处,人心不足蛇足象!我看这回,她死是不死!”
“她家已经有这些家了,怎么还不足……”
两个人说着话,手里也不敢误了事,忙着洗菜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