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仍站在原地。
新换的里衣已然湿透,眼中茫然一片,像是失了魂,呆愣愣不知在想什么。
连翘默默叹了口气,强忍疼痛,过去将窗户拉上。末了一扯他的手,把人就近按在椅子里。她半跪在他侧前方,拉起右手摊开,露出掌心红色的印子——他力气大,指甲陷得深,如今又浸了水,皮肉泛白,实在有些可怖。
用帕子轻柔地擦干,撒上药粉,包扎了怕影响愈合,索性就这么敞着。
眼角扫到半屋子的雨水,连翘心里烦乱,低声道:“折腾了一日,七爷应当也累了,待换过衣裳便歇吧。”不要再没头没脑地折磨人。
萧衡不应声,她也不管,顾自站起。
脚踝吃痛,只能一步步挪到门边。
幸好宗奇没离开,她将萧衡丢给他,先去料理自己。
热水擦身、换衣,再用药油揉脚,弄好时夜都深了。怀袖睡得正香,她胸口憋着一股气,说不清道不明的。又念起隔壁一片狼藉,咬了咬牙,干脆直接在怀袖身侧睡下。
这一觉却颇为痛苦。
半梦半醒,冷热交加。
迷糊中有温热苦涩的液体灌入嘴里,她不适极了,勉强睁开眼,发现是怀袖。
“姐姐可醒了,”怀袖把药碗放在一旁,探身扶她起来,“许是昨儿受了凉,姐姐夜里就发起烧来,身子烫得不行,吓了我一跳。”
等她坐稳,怀袖坐回凳子上,继续喂她吃药:“好在咱们如今跟的是七爷,出去言语一声,便有人将大夫请来了,否则我个无头苍蝇,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翘喉咙发干发痛,闻言扯了扯嘴角:“辛苦你了。”
正说着,门上轻响,是宗奇:“连翘姑娘醒了吗?”
应当是听到动静了。
连翘哑着嗓子道:“宗大哥进来吧。”等人走到床边,她让怀袖去斟茶,赔罪道:“是我不中用,突然病倒,怕要延误行程。七爷那……”她病怏怏地靠坐着,两颊苍白若纸,唇上干得起皮,实是再可怜不过。
宗奇宽慰:“姑娘放宽心,主子本就打算在通州留几日,姑娘好生将养就是。”
连翘勉力勾了勾唇,没有言语。
宗奇怕她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安慰之语,想了想,轻声道:“说到底,姑娘也是因为主子才会遭了这场病,主子心地宽厚,如论如何也不会因此怪罪姑娘。”
心地宽厚?
她倒是被逗得一笑。
宗奇说的是肺腑之言,自然不解她为何发笑。但也由此放了心,想让她好好休息,却被她的话拖住脚。
“宗大哥,谁是尚容?”
宗奇目光一凛,直直看着她。
连翘恍若未觉,盯着锦被上的缎面,解释道:“七爷唤过我两次‘尚容’,可‘尚容’到底是谁?”
宗奇虽然待她客气,但一旦事关萧衡,任何人在他面前都讨不了好。
“这不是姑娘该问的。”
连翘又咳了几声,垂下头:“是我莽撞了。”声音又低又哑,支离破碎。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