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为着她,早让人将殿里的烛火撤去了大半,以至于略有些昏暗。可等人到了近前,还是发现她面色发白。
他皱着眉,问:“太亮了?”
“不是,”她到现在才晓得他的布置,弯了弯唇,“多谢陛下体谅。”
“谁体谅你?”他不大自然地别开脸,拾起床榻边一本书翻看,不再理会她。
李全英等了一会儿,见萧衡没有旁的吩咐,便亲自点燃小桌上的香炉,命宫人将隔断里外的帘帐放下,尽数退出去。
连翘默默松了口气。
虽知道外面肯定有人在候命,但始终这一块天地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没人关注着,她慢慢抬起头,第一次仔细打量这屋里的摆设——不得不说,哪怕当了皇帝,萧衡也确实不是个过分讲究的人。
尤其按照规制,紫宸殿并无后妃,他直接从简从便,倒有几分像寻常富贵人家的宅子。
发了会儿呆,她有些困了,四下一找,很快在角落里发现一张铺好的榻。想是宗奇帮她与李全英打了招呼,毕竟若萧衡如从前那般不换人,她天天跪坐着值守,哪里熬得住?
转目去看萧衡,他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右手还握着书册,就这么搁在胸前。那双墨黑的眼睛闭着,睫毛在眼下投上阴影,鼻翼翕动,显得很是宁和。
她放轻动作走上前,想将册子抽出来,一低头,却瞧见他手上戴着的扳指。
略微发白的青碧色,雕着一个怪异的图案。
是周霄藏的那枚吧。
她弯腰,想看清究竟是什么模样,忽觉头顶灼热,反射性地仰起头,是萧衡。
他睁着眼,定定看着她。
他们距离太近,相隔几乎只有两三指,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薄热的呼吸扫在自己脸上。
麻麻的,暖暖的。
她有些无措地瞪大眼,其间仿佛蕴着水汽,倒映出他的轮廓。
室内静谧,萧衡眸色逐渐深沉,似有暗涌翻滚。连翘莫名一阵头皮发麻,急惶惶地往后撤,脚下一歪,人立时朝侧边摔去。
萧衡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扯。
“砰”地一声轻响,等连翘反应过来,已经砸在他胸前。
这一下力道不算小,他喉间闷哼,握着她的那只手不由收紧,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捏碎。连翘疼痛吸气,鼻息间到处都是他的味道。
这简直是犯上。
连翘霎时出了一身冷汗,可她越是着急越是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试了几次都没能起身。
偏萧衡不知是不是疼坏了,也半天不动。
外间倒是有人听见了,李全英压着嗓子叫了声:“陛下?”
萧衡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妄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陛下低哑着声音道:“无事。”
他总算有反应了,松开她,手臂撑着床直起上半身。连翘借着他的动作逃也似的往后猛窜,离他四五步远才堪堪停住。
换了旁人,这时应当跪下痛哭求饶了。
可她只是站着,头快缩到胸腔里去,一言不发地等他发落。
萧衡不说话,静静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