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大致上需要两个步骤,一是割线,二为上色,割线所用的针是单根,而上色的排针是许多细密的针头连成了一片。
这一次卓叔格外要认真仔细些,这图案值得他花心思。
慢慢的,荆棘最后一个尖刺的线条收尾,沉闷的嗡响与此同时停了下来,他放下了手头上的机器,开始组装上色所需的雾机。
一室安静,季萦终于感到尖锐的疼痛褪了下去,只有火辣辣的钝痛埋藏在皮肤之下隐隐作痛。
她转动右臂看过去,那野蛮生长的植物已初具了雏形。
祁朗是眼见着那图案在她手臂上一点点生长出来的,她的皮肤白嫩,刚刚纹上就沿着线条走向泛出了红色,微微肿了起来。
季萦这时候应该是由于脱离了疼痛,便将二人相牵的手松开了,将右臂上的图案展现出来抬头对他笑着,故作轻松地问:
“好看吗?”
像一只迷了路的鸽子一头撞进了网里,扑朔挣扎着,祁朗觉得心头不舒服,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她怎么样都漂亮。
祁朗这么想,却说不出的烦躁起来,他只感到手心里被体温烘得暖热的汗暴露在空气中,变得冰凉起来,敷衍点头:
“嗯,很好看。”
“手放上来,该上色了。”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卓叔便已经调整好了机器,他是个老手了,上针组装几乎都不用睁眼,全凭手感。
他拍拍黑色的皮质托架,示意她新的一轮痛苦即将开始。
季萦眸光轻轻闪烁了一下,有些动摇,片刻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重新将手放了上去。
“等一下。”祁朗却在下针前突然叫了停,问了一句,“能轻一点吗?”
“小伙子,这可轻不了。”卓叔头也没抬,蘸了大红色料的排针在他开口之前就往那花瓣上刺了下去。
纹身本就是时间越久疼得越厉害,对抗疼痛的精力在消耗,身体的热量都在巨大的痛苦中消失掉。
又或许是因为那成排的针比单根的伤人更深?
反正这一次,从第一针下去,祁朗就看见季萦刚刚有所恢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一次苍白了下去。
他心头一紧,身体比大脑先做了反应,伸手握住了她,企图能够安慰到他。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的是,希望能够把她身上的痛苦转移给自己。
季萦因为疼痛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发起抖来,微微震颤着,向自己的手臂看过去。
一寸寸的颜色染上,仿佛那玫瑰活了过来,鲜艳欲滴。
“别看。”祁朗另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他怕她看到了害怕。
他清楚的知道,给了图案活性的是针头破坏皮肤冒出的血珠,几颗凝聚在花瓣之上,快要滴下来。
再之后,季萦眨过了几次眼他都数得很清楚,因为每一次,她闭眼又睁开,长长的睫毛就会扫过他的掌心,痒得厉害。
她后来哭了,眼泪滚烫,从他的手心一路流着,烫出了一条路,流到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