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豪门世家与普通富裕家庭有天壤之别,裴珏真是把二世祖的作派发扬了个彻底。
他余光扫过远处观望的人,探身过去捏住了女孩儿的下巴:
“笑一个。”
阮榆秋刹那之间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地朝后面闪退:
“你干嘛?”
裴珏没有回答,第二次招手唤了服务员前来,揽住她的肩往后一仰,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开了口:
“我宝贝儿说了,今儿她要是高兴了就跟我回家,告诉大家,随便喝,我买单。”
“嘶——”经理面色不显,却暗暗倒抽了口冷气。
他连忙点头哈腰的答应下来,在暗处给了阮榆秋一个赞赏的眼神。
阮榆秋转头,看着裴珏的侧脸目光含满了复杂,他不是为了点酒,也不想占便宜,只是故意做出这番招人讨厌的举动。
裴珏贴近过去和所说出的话都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这酒是为了她而买,阮榆秋垂下眼,皮肤所贴合到的布料是她没办法负担的高级与柔软。
真好啊,好到她都有点不忍心了。
音乐声骤然停下,大家不满的开始叫嚷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啊?”
“DJ,抓个beat!”
“这是没交电费怎么着?”
……
“大家安静一下。”此时台上的DJ突然觉得开口,“稍安勿躁,我是来宣布一个好消息的。”
他还特意搓了两下碟烘托气氛,可惜没人配合,只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来让我们一起感谢A座的裴二少,今晚,全场消费由这位先生买单!”
明亮的光束聚焦到裴珏身上三秒,伴随着尖叫与鼓掌声,他笑着点了点头,酒吧内骤然熄灭到一片黑暗中。
音乐声响起,五色的霓虹重新闪烁起来,照亮一场狂欢。
“呼——”阮榆秋长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去车里等我吧。”
裴珏挑眉,饶有兴致的跟了上去。
酒吧外,轰然的音乐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静了下来,暖热的空气把他露出的皮肤包裹住了。
依旧是喧闹的,周围形形色色经过的人多少都喝了些酒,醉或更醉,放肆笑闹着,大声说话,却在环境骤变之下显现出一种亲切的市井气。
裴珏看了一眼夹在车窗前的那张因为乱停乱放而开出的罚单,毫不在意的取下来撕碎丢在路边上了车。
车门甩上,连那一点热闹都没了,彻底的静了,他闭上眼,闻到车载香水是略带了酸气的柑橘调。
“喀哒。”
十分钟后,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周遭的噪音泄进来三寸,然后被重新闭合的剪刀门剪断了彻底。
裴珏睁开眼,看向身旁的女孩儿,她换回了那件崩了线又松垮的T恤,唯独有些区别于前的是脸上的浓妆,脱离了那纷乱的光,这脸就显得虚伪了,厚重得像张面具。
阮榆秋把那件脱下来的T恤还给他,垂眼:
“走吧。”
“去哪儿?”裴珏这样问,把衣服重新穿上,好歹遮住了那两点。
“你家。”
他踩下油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侧目看她格外认真的样子索性熄了火,有些好笑:
“怎么?无以为报便要以身相许了?”
阮榆秋把垮到肩上的领口拉了回来:
“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
裴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那也不用这样,姑娘家还是自重些。”
随便哪个知道裴珏的人听到他说这话肯定都能当场笑出来,可他也不是无的放矢,今天是他裴二少,明天就有王二少、李二少、刘二少……
虽说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可在那种场合工作的话,只要开了个头第二回就容易了。
阮榆秋抠了抠衣服下摆的那个开叉,缝线又崩断了两根,没有说话。
裴珏重新把车发动了,视线放到路面上,随口问了一句:
“很缺钱?”
起步发动机的轰鸣来得有些吵,等到适应了她才低着头小声答应了一声:
“嗯。”
裴珏没再接这个话题,指尖点了点方向盘:
“你就当我做善事吧。”
他降下窗,单手搁在车窗上支着头,漫不经心的开着车:
“那对我来说不算多少钱,不用你报答,你家在哪儿?”
路上车辆的行驶声流进来,车里回暖了些活气,过了很久,阮榆秋开口:
“金山胡同。”
黑色的跑车在路上调了个头,向她说出的方向开去。
裴珏把车停在了胡同口,路面的宽度不足以让他开进去,他看向黑黢黢的胡同,浓烈的黑像是要把世间所有事物都吞下去一般,显得格外的长,深进未知的地方去。
“谢谢。”阮榆秋朝他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在她即将跨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被吞噬之时时,裴珏终是有些不放心,打开门追了上去:
“等会儿!”
他几步大跨到阮榆秋身边:
“我送送你。”
她没说话,只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给他留出空隙,好经过第一户人家在门口堆起的旧家具。
“有颗钉子,小心些。”阮榆秋在即将经过胡同的第一道关卡时小声提醒了一句。
裴珏赶紧又往她身边挤了挤,险险避过了木头家具上面没拔出来的一根钉子,手臂只擦过了一条白痕,连点油皮都没破。
接下来,还是磕磕绊绊,还在都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过去,两人来到胡同里最破都一个四合院前。
裴珏以为自己已经见过贫穷了,可此时还是难免被这破烂的外表所震惊了一下,阮榆秋的贫穷有点超乎了他的想象。
阮榆秋走到门前,将挂锁用钥匙打开了,转头:
“进来喝杯水吗?我这里没有茶。”
裴珏微微怔愣了一下,提步跟了上去。
院子里黑灯瞎火的,就算开了灯也很暗,他等待着,等着那杯水送上来。
最后,阮榆秋真的断了被水来,凉白开,对人最好。
“你一个人住?”裴珏喝了口水,随便问了一句。
“嗯……”阮榆秋似乎是在考虑,又好像全部在意,“我爸妈死了。”
“啊,这样……”一开口就问到别人的雷点,裴珏有些不适应了,“不好意思,节哀顺变。”
阮榆秋贴着碗沿喝了口水: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死了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