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希倒是欢欢喜喜,根本就不知道宫殿之中有多少看不见的血雨腥风,有多少令他伤心、诧异、难过的人。他一只手上拿着一座血红珊瑚,一只手负在身后,大大方方就进来了。
果然,一屋子的眼睛都盯在了他身上,裴元希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尴尬的笑了两声,他可不是故意要抢什么人的风头的。“元希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祁太后很是欢喜裴元希的,连连道:“元希快请起,这宴会都快吃完了,你呀还记得来?”
“元希只是一时有事情耽搁了,可真的不是故意迟到。”裴元希眉眼笑得弯弯,朝着祁太后打趣,活络了气氛。
似乎是感觉到了某人的目光,裴元希淡了笑容,循着感觉绕了周遭看了一遍,最后才锁定在一双秋水剪瞳之上。
那双眸子似乎会说话可是拥有眸子的主人却只能张张嘴,羽睫缱绻水眸深邃无法诉说衷情。
裴元希也定住了。
打扮过后的祁络绎他是没见过,可他能看得穿那双眼睛,没有人再会与她相同——
他的不绝
他的皇后。
“元希迟到,该罚!”裴元鉴开口打断了二人的尴尬,端着慈君模样,好似对这个手足惺惺相惜,说是惩罚也不过是为了热闹,提议说:“今日是皇后的生辰,你便敬她一杯酒吧。”
裴元鉴偏头,接着又朝祁络绎凉声说:“你们叔嫂二人第一见面,皇后也别不高兴了。来人,斟酒。”
祁络绎虽是发愣但也听得懂裴元鉴的意思,怕是自己的情绪太过暴露,裴元鉴都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开心,实在是危险之极,浅浅开口说:“让臣妾来斟酒吧。”
说完取来婢子呈上的新的羽觞,那觴极为精致,周身釉上彩绘的出水芙蓉。轻轻斟上酒,淡淡的清香散发,将在二人围绕。祁络绎双手奉于裴元希,四目相对,祁络绎却笼上了让裴元希琢磨不透的迷雾。
她并不想认他!
裴元希接过,可那觞中似乎不再是令人沉迷的琼浆玉露,已经换成了祁络绎亲手埋下的鸩毒。
轻嘲一声自己多情,便一饮而尽。
殿下的看客一声声叫好,宴会又热闹了。裴元希又深深的看了祁络绎一眼,可祁络绎闪避的躲过了与他对眼。
裴元希心中了然,拱了拱手,撤了下去,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默默喝起闷酒。
祁络绎不敢看他,因为裴元鉴在身边。而侯贵妃却盯着裴元希移不开眼了。
坐在侯贵妃侧边的孟婉优雅地拾起杯盏,浅呷一口,余光随着侯贵妃的视线移去。看来侯贵妃也有可以抓住的小辫子啊。孟婉心里默默记下,想以后与祁络绎筹谋,念及此,孟婉抬首看向祁络绎那里。
眸中泛起涟漪,孟婉有些惊讶,不过被杯盏挡住看不清晰她的表情。
祁络绎并不好,她再也装不出欢喜雀跃的模样,装不出与裴元鉴的相敬如宾。
裴元希,我真的这一世不能连累你了。祁络绎心在滴血,却要忍着痛不哭出来。宫中的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这一世就让我一人承担吧。上辈子的债这辈子还,这辈子的情下辈子、下下辈子一起弥补,裴元希,你可觉得这样好不好?
祁络绎明忧暗患的神情里全都是关于裴元希,她咬了咬下唇让自己清醒,让自己在这个只要一步下错便死无葬身之地的棋局里清醒。儿女情长,她这辈子是贪不得的。
裴元鉴眼里都看得见,祁络绎一个人坐得笔直,安静失落、呆滞惘然都是因为一个人的闯入而造成的。
裴元鉴撑起手肘,拇指按着太阳穴,是有些乏了。
钟离向来是最贴心的那朵解语花,看到皇上如此便附身凑上前去,小声问:“皇上可是累了?”
“是有点了……”裴元鉴睁开眼,眸里有些红色的血丝,想来年轻的皇帝初登社稷刚接过帷幄之功的他不仅是要处理政务更要应对外戚权势。往往书案上的烛台里点着的烛早已剩半,可他依旧手执中毫沾墨批看奏章。钟离公公一切都看在眼里。
裴元鉴冷眼扫了四周一边,才开口说:“听闻太后为了皇后过生辰还派了人去宫外寻来不少稀奇的烟花爆竹?现下夜色已浓,正是观赏的好时候了。”
祁太后点点头,慈笑说:“皇上说得对。竹因,你下去吩咐吩咐。”
“那就随朕一同出去观赏吧。”裴元鉴带头起身,四下亦是一通糟乱杂音。“皇后?”裴元鉴冰凉的声音使得祁络绎的头皮发麻。
莞娘连忙去扶祁络绎,祁络绎面色不佳,说:“叫皇上费心了,臣妾只是坐久了腿有些麻木而已。”一壁扶住莞娘,一壁弯着腰撑着小腿,确实是有些麻木的样子。
“那皇后正好一起出来活络活络腿脚。”裴元鉴说完就先行离开了,祁络绎抻了好一会才恢复。
莞娘忍不住地在祁络绎耳边嘟囔:“娘娘你看现在皇上对你如此关心了,想来皇上是对娘娘回心转意了,娘娘怎么不接呢?”
祁络绎面色更难看,厉声呵斥说:“莞娘!”祁络绎从来没有朝莞娘如此凶过,或许就是因为裴元希还在的原因吧,尽管裴元希根本听不到。
莞娘瑟瑟,不敢多嘴了。
祁络绎叹了口气,说:“我们也赶快去吧。”长裙延绵拖地,她还是禁不住回头看了眼暗处独自一人的裴元希,无奈地回头。外头的烟花刚好燃放,转瞬即逝的美丽引得人人欢呼。
光亮照在了祁络绎脸上,她扶着漆红宫门探首翘望,把琼楼玉宇照亮更显得金碧辉煌,如许粲然。
遮迷了许许清眸,櫊珑了一簌浮夸。
莞娘小声提醒:“娘娘,咱们也出去吧?”
祁络绎摇摇头,说:“不了,就在此地看吧,那里可挤不下我了。”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人群,多少想凑在裴元鉴身边的人?可一点也没有她祁络绎的空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