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络绎再抬头仔细瞧瞧,祁太后、裴元鉴、侯贵妃都在,这上阳宫几时没这么多人热闹了。
“皇后免礼上座吧。”裴元鉴淡淡的说,对祁络绎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多少流连。瞧着人也齐了,再朝着祁太后微微点头,再是如何厌恶疏离祁太后,那祁太后也永远是他的母后。
祁太后明了开口说:“皇后,宫里最近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哀家本算着四月初八是个新秀入宫的好日子,但现下宫里实在缺了些喜气冲冲,就改本月初十,你意下如何?”
“初十?”祁络绎惊讶,手上端起的茶盏放在几案一边,蹙眉说:“太后不觉得会有些仓促?毕竟宫里还没着手准备这事。”
裴元鉴冷冷开口,道:“确是有些仓促了,劳烦皇后多费心,朕特地也找来侯贵妃帮扶一二,你看如何?”那侯贵妃也赶忙插话进来:“臣妾定当竭力帮助皇后娘娘。”眼含春风,面如桃花。
“既然皇上都这么开口说了,臣妾定当好好操办,不懂之处可就劳烦贵妃姐姐了。”祁络绎接话,这倒是她入宫三年第一次揽下的活,一般裴元鉴都不会给她这个皇后布置什么任务,反而叫侯贵妃协力。此番这么看重自己,莫不是想用选秀一事羞辱自己?抬眸扫了一眼裴元鉴,如是这样恐怕叫你裴元鉴失望了,也叫侯贵妃失望了。最后羞辱的怕是那位宫中的老人吧?想着,把视线移到了侯贵妃身上。这个女人心如蛇蝎,死不悔改,新秀入宫必然再起风波,那李持盈、谢姝的手段估摸有着她苦头吃,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被盯着难受的侯贵妃阴阳怪气地尖着喉咙说:“皇后娘娘客气了,臣妾也是在宫里操办过多次活动的过来人,定能好好辅助娘娘。”侯贵妃意在说自己经验多,阅历颇丰,可不知道成了祁络绎的笑柄,这侯贵妃一字一句的提醒着自己已经老了吗?
“那就劳烦姐姐了,毕竟还有那一群刚入宫的年轻姑娘定然是不识礼数,贵妃姐姐向来心急此下又要多添烦恼了。”特意点了点那个“年轻”二字,可是那侯贵妃的死穴!
“你——”侯贵妃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太后皇上都在此,她哪有胆量同祁络绎抬杠?脸色憋得酱紫,不禁引得祁络绎暗暗发笑。
“好了。”裴元鉴打断两人的斗狠,接着说:“你们也多长个心眼给元希留意着不错的姑娘,元希传信说马上回来了,十**的年纪也该是多考虑考虑婚事了。”
祁太后点头同意,柔声说:“那孩子出去三年,平日里也就知道东奔西走的没个稳定时候,若是成家了倒是能够把他那性子给磨磨,老实一点。”
“太后此言有理,你们二人也多些心眼,朕还有事处理就先走了。”招呼钟离公公御前跟着,裴元鉴就着急离开了上阳宫。
祁络绎和侯贵妃两人皆是因为“裴元希”三个字给呆愣住了。
祁络绎帮裴元鉴选秀纳妃皆是分内之事,无关男女之情,不过是好好当一个“皇后”罢了。可是裴元希呢?为自己心爱的寻找良人,眼睁睁看着他成亲结婚,那岂不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倏忽间冰冷彻骨。祁络绎没了一丝丝兴致,告知祁太后乏了,就急切离开了。
而侯贵妃与祁太后更是无他之话,同样行礼离开。
大道宽广通畅,四通八达,祁络绎没有带着莞娘和其他仕人一起出来,也没有步辇抬着,一个人挪着相思步,一步一浅息。
从后侧赶来的是侯贵妃的步辇侍人们,浩浩荡荡的样子似乎二人的尊卑地位调换了似得。侯贵妃在步辇之上唤了声祁络绎,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觉得自己真的压了祁络绎这个皇后一头。
祁络绎无心与她多辨,无非都是些口舌之快,用来助兴可,用来泄愤可,用来惆怅就不可了。头也不转地绕了另一条路,不理会身后侯贵妃的大喊大叫,急于撇干净与侯贵妃之间的距离。
兜兜转转,这深宫果然是让祁络绎有一种深陷迷宫的感觉。以往都是莞娘带路,不管绕了去哪里都能被她找到回昭阳宫的路。可如今,祁络绎有些晕眩。
延绵不断的宫墙深处竟然存在这么一座荒芜的宫殿。祁络绎好奇探上前,宫门已经腐朽,尽是红漆绿锈,斑驳残骸。牌匾也有尘土绿草衔掩,可依稀可辨“长秋宫”三字。
祁络绎找了找前世模糊的记忆,印象中似乎谢姝住的宫殿就是名为长秋宫,听说是前皇后也是裴元鉴的亲生母亲谢皇后生前的住处。好歹是已过之后,怎么就弄得住处如此残破无人打理了?
祁络绎想进去看看,推了推门,发现锁住了宫门的那把朽烂铜锁还是坚强的封住了那一扇重重的门。
或许可以想想她昔日如何繁华得意,昨日清晰如故,却是只可遥望。长秋宫中,未曾再见空谷传响轻柔掷一局残棋,未曾再见莞尔一笑风吹散尽柔声轻歌,都是消散风云里的一颗沙砾。
“皇后娘娘!你怎么一人在此?”孟婉离了极远就瞧见了那座禁忌的长秋宫前站了一个人,身姿倩倩,凭添凄苦之意。
“噢,是婉姐姐啊。一路曲折有些不知云云,就走到了这里。”祁络绎叹息,天地何大,却是无温暖心魄之处。
“莞娘怎着没有陪你一道出来?”孟婉皱着眉,拉起祁络绎的手,瞧着她颓然的样子,也是不常见,怕是看多了繁华也是第一次见这惨败景致。
不,其实,她也曾亲自经历过由盛转衰,落得一身凄凉只有荒草生机勃勃,浓翠得惹人眼。“刚从家中回来就被皇上传唤到上阳宫,多匆忙,就留了莞娘收拾,我自个去了一趟。”祁络绎解释,拍了拍孟婉的手,莞尔道:“可就得麻烦你一趟,送我回昭阳宫了。”
“娘娘说哪儿的话,孟婉是天大的开心能陪您多走走。”孟婉欣喜,清冷宫中岁月由祁络绎一手毁又由她一手生,自那年宫宴献上《高山流水》相祝,她孟婉便不留恋皇上的寡情,不奢求多一点裴元鉴的温存。都是早早做好准备的,她能怨了祁络绎吗?不能,祁络绎明明提醒过自己与她不可多接近,是自己飞蛾扑火想要折腾一下的。人生转瞬数载过,她孟婉折腾折腾也够了这辈子活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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