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终,张少陵还是扮成了女人。
原因无他,就算他穿上宽大的衣袍,左胸总是难以避免地凸起一块,只不过是个头大小问题。为了看起来对称,魏珏贡献出一颗差不多大小的生鹅蛋,缚在张少陵右胸处。
接着衣服又犯了难题。张少陵身量总归是个少年身形,好在魏珏下山次数比较多,房内总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中就有女装。张少陵被迫穿上凡间的长裙,头发放下来,魏珏又给他扑了些胭脂水粉,画眉描眼,对镜一照,竟然是个美丽中带着凌厉清冷的高挑女子,忽略他黑如锅底的脸色,还是十分好看的。
魏珏动手为张少陵的乔装打扮做最后的调整。他站在张少陵身后望着镜中的人,忽然开口说道:“少陵师兄,谢谢你。”
张少陵抬起漆黑的眸子。
“你本可以不去,我知道……你不太喜欢管那些闲事。”魏珏轻叹了口气,“我欠了钱,你本来可以不管,不必打扮成这样……”
凤荀静静坐在蛋壳里,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张少陵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他也认为,依魔尊那样冷酷不近人情的性子,断不会管一个师弟的闲事,更何况是需要打扮成这个模样。但是他管了,不仅管了,还破天荒接受了被打扮成女人。
他隐隐开始感到,自己从前对魔尊的了解……似乎并不彻底。
张少陵沉默半晌,忽然冷声说道:“魏珏,在青云派,只有你和我主动打过招呼。”
魏珏笑了出来,凤荀却在一刹那间微微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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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玉盘溪向东走,第一个凡间城镇名叫津安城,里面有家赌坊,名叫延庆赌坊,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凡间与青云山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云雾缥缈大不相同。走在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两旁的小摊贩一叠声地吆喝,刚出笼的包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魏珏左顾右盼,眼里透出明晃晃的艳羡,夏无胤自觉丢脸,一把扯住他手腕,把这位在小吃摊前流连忘返的师弟拖走。
很快他们三人就到了延庆赌坊门外。魏珏在门前踌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在张少陵逼视下不情不愿地抬脚迈上台阶。谁料他刚迈出一步,两个守门的大汉便齐齐向他投来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吓得他脚步一顿,僵在原地。
“我以为是谁。”左边那个大汉冷笑着说,“原来是魏公子。怎么,在哪里要饭凑够了十文钱吗?”
魏珏本来还有些迟疑,一听到他的嘲讽,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嗷地一下跳了起来:“少瞧不起人!不就是十文钱吗!小张,拿钱!”
他一手向张少陵一指,触及他满是寒霜的脸色,顿时僵住,随后讪讪地笑了笑。张少陵面无表情地掏出十文钱递过去,左侧那大汉却根本不接,只淫.笑着在张少陵手上摸了一把:“这么千娇百媚的一个美人,跟着姓魏的小子可没好果子吃。倒不如跟爷几个乐呵乐呵,保你吃香喝辣……”
魏珏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恐,夏无胤也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凤荀抽搐着嘴角: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懂呢?
果不其然,那大汉惨叫一声,被张少陵借力一拉一推,整个人飞进延庆赌坊的大堂,砰然一声撞上柜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大堂瞬时间寂静了一瞬。张少陵逆光站在门边,表情冷冽,看那大汉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我们是来还钱的,还请放尊重些。”夏无胤适时开口,“怎么,这钱你们是不要了?”
右边的大汉表情狰狞,“呵呵”冷笑:“小子,你不懂延庆赌坊的规矩吧?一来就打了我们的人,拿十文钱就想打发我们?不如回街上去当叫花子吧!”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带着嘲笑的只言片语飘了过来:“十文钱?我家养的狗吃一顿都要一两银子!”
“没钱还想进赌坊?”
“听说是欠了十文钱不还!延庆赌坊什么时候赊过账?”
“居然敢打延庆赌坊的人……我看那个小妞,保不准就要卖身啦……”
“哈哈哈哈哈……”
……小妞。
魏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夏无胤只淡定站在原地,似是并未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唯有张少陵面沉如水,不露一丝声色,缓缓合拢掌心,将十文钱扣在手中。
他本不想说话,因为他此刻扮的是女装。夏无胤瞥见张少陵薄唇轻启似乎要说话,于是抢先开口道:“既然我们这位朋友是赌钱输了的,我们只要赢回来就是了。这位张……”他噎了一下,“……张姑娘是行家中的行家,谁先来?”
大汉指着张少陵哈哈大笑:“行家?是赌坊里的行家,还是床上的行家?”
张少陵黑眸一沉,冷哼一声,忽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那大汉的小臂向后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大汉杀猪似的嚎叫,抱着已经骨折的手臂满地打滚。
张少陵本身天资甚高。因为是修仙者,他打架时所用的力道不同于凡间的“内力”,而是“灵力”。灵力本身就要比内力威力大,加上他平日拳脚功夫练得到家,一出手便震慑住了全场,就连围观人群都在顷刻间鸦雀无声。
凤荀听着外面的动静,笑得一派灿烂:“张姑娘”向来不是温和之人,更非良善之辈,他信奉的是有仇必报,并且加倍的报。之前对兰馥容忍退让,不过是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而已。而这种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贯彻者,“张姑娘”会送他去死。
先前被张少陵击飞的大汉已经扶着柜台勉强站了起来:“快来人,有人砸场子!”
延庆赌坊内顷刻间涌出七八个壮汉,将他们三人团团围在中间。夏无胤皱眉,再度抢在张少陵之前开口:“我们不过想来还钱,你们却对张……张姑娘这般无礼?”
“告诉你们,我们延庆赌坊可不是你想惹就能惹的!”领头的壮汉撸起袖子,“我们背后有人!兄弟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