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恼人,燕雀叽喳不已。
“两日后省亲,如果那时离开王府,倒是个好机会。”姬青禾这样想着,立马让跫音和赵嬷嬷将所有的财物清点,找了几幅手绘的地图,明天上为了省亲所带。
赵嬷嬷把嫁妆账上的东西都细细点上。“大件的自然不用带,首饰与银两带上,寻常人家一年花哨也就几两银子,只是怕王妃过不惯这苦日子。”
“不会,赵嬷嬷是看不见那,这里的女子都是冤魂缠身,与皇宫,又有何异,皇宫之中,没有那么多人处心积虑,可是这王府……”姬青禾心意已决。
“奴婢知晓,可是这事情不简单,若是失败了,王爷肯定不会护你,皇上怎么会放过你。”
“皇上不会拿我怎样,国师还在呢。”若不是国师看不惯这罔顾人伦之事,姬卿尘在宫内也不会那样安生。
“国师到底是国师,怎么能左右皇帝的命令。”赵嬷嬷叹息。
“我去意已决,晚上给你讲讲具体的路径。”
“可万一晚上王爷来这屋呢。”
“不会。”宁澈不是那般贪婪好色之人,对她也没有多大情谊,被拒绝了一次,总不可能还来。当今皇帝不顾伦理,觊觎庶妹,连深宅里的女人都知道了,难不成在重视名声的古代她还要王爷毫无芥蒂,或者让她像古人那样争宠?
跫音回来之时,说了王爷今晚歇在秋夫人那里。
很快,姬青禾就后悔了,入夜之后不论道行深浅,滞留阳间的鬼魂都开始肆无忌惮,畏惧宁澈,对她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光见着那些就很倒胃口。
姬青禾将晚膳吃得干净然后看了一眼几个女鬼,个个面目可憎,怨气冲天。冤有头债有主,姬青禾自然不怕她们。但是鬼物到底也是有影响。听闻那位被掐喉咙的侍妾有胸闷气短之症,还有那被挖心的丫鬟,据说还有心绞痛。跫音还打听到几个侍妾被鬼缠身过。
“诸位姐妹,妾身也未尝害你们。”姬青禾道。
“你,你看得见我。”有只女鬼满眼不可思议。
“自然是看得见。”姬青禾看了一眼跫音,后者便出去守着房门。众鬼见状立即摆出凶恶状,姬青禾默念三遍“我不怕鬼”,语气平静地说:“在皇宫待了这么多年,我见过的鬼没有上万,也有成千了。”
赵嬷嬷见状便问:“王妃,你这是?”姬青禾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们都是被秋夫人害死的?”姬青禾问。
一听秋夫人,这些鬼不约而同露出愤恨的神色,姬青禾倒是镇定,鬼,哪有人来得可怕。便接着说:“但是你们报复不了她。”
“她身上有龙气庇佑,我们影响不了她。”一个女鬼张口说话,鲜血从口中涌出,“那狐媚子还有点本事,能在王爷身下承欢,得到些许龙气。”
龙气?姬青禾心想不会吧,宁澈只是个异姓王爷而已。想归想,姬青禾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她的目的只是离开王府。
“那有什么办法能破除她身上的龙气吗?”姬青禾问,“我只想离开王府,否则也不会与鬼为谋。”
“她身上的龙气自然是稀薄的,怕秽煞之气,给她一些凶物也行。”有个鬼提出来姬青禾看向赵嬷嬷:“我们可有什么凶物?”
“碎玉,先前的嫁妆中有一尊玉观音,被那个不长眼的下人弄了一条裂缝,查不出来谁弄的。”赵嬷嬷如实回答。
“去拿来。”
细细翻过那座玉观音,确实有些不显眼的缝隙。“照秋夫人这性子,明日不来我这儿请安炫耀一会怕是不会作数,便赏给她吧。”
“王妃,您这……”
姬卿尘的性子一向如她的母妃,不争不抢,以和为贵。赵嬷嬷大约也觉得奇怪了。“出了这皇宫,除了我自己,我也得多为你们考虑。”
“王妃这是想通了?”赵嬷嬷叹息,“当年贵人若是想通了,二皇子殿下也就不会……”赵嬷嬷所提之事,在姬卿尘的记忆之中还是存在的。
“也没什么想不想通的事。”姬青禾看着众女鬼恶相,她只是怕自己也成为其中之一罢了。她接着对众女鬼说:“烦请诸位姐妹帮着吓唬马车夫,好让我们安然离去。”
“若是你能帮我们,自然好说。”一女鬼道。
跫音不解地问:“难道我们坐马车离开,可是谁会赶车?”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赵嬷嬷年轻时候住在农家,赶车在行着呢。”姬青禾道,这也是从姬卿尘的记忆中搜索出来的。
吩咐了些细节,众女鬼也渐渐离去,眼见天幕如泼墨,星辰散乱,姬青禾对两人道:“赶紧回去歇着吧。”
归宁省亲之日眨眼便到,姬青禾说不出来的紧张。
下马车之后,远远看见那几个跟着的女鬼,畏惧宁澈身上的龙气不敢向前。一进九华庵,姬青禾便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哪是佛家清修之地,分明是恶鬼作祟的地狱。
金灿灿的佛门正厅,实际上怨气晕染。一些看似下人奴仆的冤魂啃噬着那些来往的女尼。佛像的表情也泛着怨毒,但都离宁澈远远的。
“怎么了?”宁澈看着停下脚步的姬青禾,只见她面色苍白。盯了一会她的眼睛,宁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住持笑盈盈地恭候二位,姬青禾后退一步,这哪是什么慈眉善目尼姑。她的身后是一个个被凌虐地不成人形的少女。但是她颈上的佛珠散发金光,挡下来那些人。
“参见宁王爷、宁王妃。”住持带着几个女尼问好。
宁澈知道这些所谓修行的寺庙庵,都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抓住姬卿尘的手臂便说:“本王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拜见先帝鹂贵人,二是为了这庵里捐一些香火钱。随后便走不打扰诸位女师父清修。”
“王爷王妃前来,已是万幸,何来打扰?”住持赶紧恭维。
“听闻寺庙素斋都是极好吃的,不如午后再走,也可让我与母亲叙叙旧。”姬青禾小声说。
“无妨。”宁澈道。
“王爷王妃请。”
住持在前面带路,与两人有一段距离,宁澈忽然附在姬青禾耳畔小声说:“王妃是嫌弃王府的伙食不好?”
“怎么会。”姬青禾赶紧拉开距离,“妾身只是思念母亲。”事实上在姬卿尘的记忆中并没有多少鹂贵人的身影。可以说姬卿尘本人也都快记不清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了。
走进先帝鹂贵人,也就是现在的惠明法师,在见到姬青禾的时候愣了很久。她大约不会想到,此生还有机会见到女儿。不足四十的人,却已有依稀白发。
简述了记忆中属于姬卿尘的经历之后,惠明没有大喜大悲,淡淡地说,过得好便行,眼底是深层的麻木。
与惠明共同用午饭之后,姬青禾便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带着跫音与赵嬷嬷离开宁澈身边。
出入庙庵,自然是无人敢拦,王府之人来的不多,想必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注意。虽然山间的小路崎岖不堪,好在没有人注意,等穿到山下,那些车夫果然离开了,还有一个女鬼留在那。姬青禾道谢之后便立即招呼赵嬷嬷和跫音上车。
“王妃,你与跫音赶紧把马车上的装饰撤了,免得让人察觉了。”赵嬷嬷提醒道,“车座里头奴婢放了两套男人的服饰,赶紧换上。”
“还是赵嬷嬷考虑周道。”
一切妥当,姬青禾道:“往后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们是离家寻亲的,我换作青禾,跫音是我的表弟,赵嬷嬷是我们的阿娘,别让人起疑。”
“这,折煞奴婢了。”两人不由得说。
“离开京城,那还有人知道我们身份,况且我们三人相依为命,就不该有主仆之分。”
到了傍晚,三人到了驿站,换马,凑合地住了一晚,翌日启程走往渭州府。渭州府地界广,若是在某个小县上住一辈子,怕也不会被人找出来。
风餐露宿半个月,打听三人渐渐接近了渭州城。
宁王府。
“真当是她自愿离去的?”宁澈问。
“九华庵里头的人皆是这般说的,爷怀疑……”柳明犹豫片刻问,“是有人陷害?”
宁澈冷笑:“那倒不至于,一群尼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柳明,说实话,你觉着这世上有鬼魂吗?”
“肯定是那些车夫自己多懒,随手扯出来的借口,哪里有什么鬼,人心不善鬼作祟。”柳明坚持说道。
“这么说来你也没见过?”宁澈问。
“自然是没有。”
“本王也从小便没见过什么鬼怪,只是近几日……”宁澈忽然不说了。他怎么也开始自己本就不屑的疑神疑鬼。“罢了,王妃那儿,你看怎么做最好?”
“这……属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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