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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凌恒失神看着天际,没听见毓秀说话一般。
除了陈家的德式运输机之外,似乎还有孔家从瑞典进口的机型。
想来应该都是从沪上的机场飞来的,是从她哪里飞来的。
婉兮现在可还好?
顺手还拿起了桌上的望远镜打算细看,被唐放拍了拍肩膀。
吴凌恒回过神,“怎么了?”
“毓秀小姐给您敬酒呢。”唐放贴耳道。
吴凌恒皱眉问道:“她刚才说什么了?”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唐放道。
吴凌恒在军中面色向来威严冷峻,此刻更是没有丝毫歉意。
肃然举杯,沉声道:“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是军人的天职,保护妇孺自然当仁不让,毓秀小姐的谢意我领了。”
一饮而尽后又到了三杯,全都一口闷了。
“吴旅长豪气,我冯一兵干了。”
“我也干了。”
……
众将士被点燃了心中的热情,纷纷站起来敬酒。
这一场站硝烟四起,本来一开始节节败退。
从前枣子山的那些招安的匪类,还叛逃了一次,导致战况格外惨烈。
于系那边出了火力凶猛之外,还有三只军鹰团辅助作战。
这些军鹰团乃是天空猛禽,受关外萨满训练。
作战起来很是邪门,每每都会给吴系军队带来邪运。
主将吴凌恒还因此受过重伤,差点字啊战场上丢了命。
不过后来报复起来,也没有对于系手软。
几面贴了符的反光镜,就打的那些军鹰措手不及,折损了好些。
两方战事焦灼,各有输赢。
此存亡危急之秋,各方势力都避之不及。
只有大总统的千金艾毓秀不怕死,哪里危险往哪里钻。
不仅把战况报道出去,还精通现代医疗护理知识。
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的女菩萨,洋人嘴里的圣母玛利亚。
吴凌恒压低手掌,“坐,坐~这几天打仗,将士们都辛苦了。”
“不辛苦,能跟着旅长您打仗,是我们的光荣。”冯一兵很会鼓舞士气,说话的时候慷慨激昂,眼圈都红了。
吴凌恒瞥了他一眼,有些不领情,“就数你会拍马屁,在枣子山的匪气还没洗掉。”
“改我一定改,从你救我一命,还不怪我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兄弟的那一刻,我冯一兵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冯一兵狠狠喝了一口酒,激动的说着。
他心里面还留着一句话没说,他家娘子翠花身上的猫鬼蛊,也是少帅爷亲自求陈有容的师父救回来的。
现在还怀上了他冯一兵的娃儿,如此大恩大德真是一辈子还不完。
吴凌恒顺嘴问了一句,“你们冯老三……”
“你放心老三的为人我知道,他只是带着人当了逃兵,绝对不会投敌的。”冯一兵认真道。
吴凌恒点了点头,道:“如今这世道,放着好好的吴家不呆跑去外面浪,有的苦头吃了。”
“少帅说的是,我这老三打小就不老实,谁知道大了还没学乖。”冯一兵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就剩下这么一个弟弟了。
可偏偏这个弟弟还不省心,别看国内就于系和吴系在打。
其实到处都在打仗,只是规模不大。
冯老三带着这么一大堆兄弟叛逃,只要占山为王就会被剿匪。
如果是投军……
曾经的逃兵啊,怕是日后只能当炮灰在前面压阵。
倒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吴家军,还能过的滋润些。
锅子吃多了热,除了吴凌恒都脱了外面的外套军装。
解开衬衣的扣子,扇着蒲扇纳凉。
要不是毓秀在,早就把衣服全脱了光着膀子。
“我可以在这边坐下吗?”毓秀走到吴凌恒身边。
吴凌恒点头,低头扫过桌面上的报纸,“艾小姐文笔不错嘛。”
“水平很一般,让少帅见笑了。”艾毓秀只要一靠近他的位置,心就会扑通扑通狂跳。
她知道她喜欢他,除了他英武非凡。
更因为他对妻子的痴情,还有那一日在金陵匆匆一瞥的见面。
真的……
太难忘了!!
那一见之后的每个夜晚都辗转反侧,到头来竟是义无反顾的来了前线。
吴凌恒性子孤僻,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看在那几辆运输机的份上,也不能给人家冷脸子。
不管是孔家的军需物资,还是陈家的军需都是大总统的面子。
可别看陈家跟吴家是商业联盟,为了明哲保身,打仗这种事多半是要作壁上观的。
吴凌恒只好拉唐放当枪,瞪了一眼他,“艾记者是我们见风旅、深风旅的恩人,没看她都没怎么吃吗?快给她夹些上好的羊肉。”
“哎,好,毓秀小姐,您请。”唐放抄了公筷,连忙给毓秀夹菜。
刚好锅子里刚下了十几片羊肉,半盘的白菜豆腐。
毓秀想跟吴凌恒说话,碗里多了好些子吃的。
只好谢过唐放,低头吃菜。
吴凌恒在一旁吃的也不多,还在跟唐放说话,“找到了吗?”
“没找到,少夫人自从带队返回镇上的机场,就再也没有露面过。”唐放也是一脸心焦。
吴凌恒的手握成了拳头,“爹那边有线索吗?”
“大帅说是跟段薄擎有关,我们的人渗透进月宫、段家军内部,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唐放也很郁闷。
按理说这样密度的调查,不可能完全找不到人。
段薄擎还受了重伤,就更守不住秘密了。
唐放大胆猜测,“您说会不会……会不会少夫人被囚禁起来,或者……有什么三长……”三长两短。
“不碍。”吴凌恒只说了两个字。
若此时回去了,婉儿会不高兴的。
就算救了她,她也会不高兴的。
反正谁敢动她,就等着受灭顶之灾吧。
他们说话很小声,毓秀听不见。
她在旁边食不知味,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跟吴凌恒说上话,“也许对吴少帅来说,救我一个小小女子的命并不算什么,可是我的命对我来说是大事。”
“任何人命都是大事,艾小姐不必如此说。”吴凌恒为婉兮的事情烧心,勉强分出一丝耐心和艾毓秀说话。
不是因为她是大总统的女儿,是因为此人确实是个正义之人。
艾毓秀真的是把他崇拜到了九天之上了,根本不敢直视吴凌恒的眼睛,低头看自己碗里的羊肉,“从前我以为只要是内战就都是不义之战,不管是哪一方都有错,但是……但是您这场战争是被动之战。”
“有时候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流血牺牲,是为了更长久的和平。”吴凌恒看着慢慢高悬的太阳,胸口受伤的地方烧的愈加厉害。
萨满发誓祝祷过的子弹就是厉害,打在胸口驱散了尸气,并且让他魂魄无法离体。
想去看看婉兮,都是不成了。
艾毓秀一拍脑门,“对了,你有没有表字?”
“你问这个干什么?”吴凌恒问她。
她拿出钢笔,和随身带的纸张,“我想用你的表字写一篇报道,这样在人民百姓心中,会更加亲切一些。”
“把笔拿来。”吴凌恒要过了笔,在纸上随手一写。
艾毓秀念了出来,“嗣挽。”
“正是,父亲大人大体是想多要几个孙子被的孩子,来挽回吴家子嗣凋零的近况吧。”吴凌恒挑了挑眉,把钢笔给她。
毓秀的脸红扑扑的像是苹果,“我也有小字。”
吴凌恒根本就没听进去,手抻着下巴心思全都在沪上那片土地。
责任让他留下来,却框不住他的心。
只想让战争快点结束,早日回到她的身边。
见吴凌恒久久没有发问,她错愕的抬头。
吴凌恒这才反应过来,“你的小字是什么?”
“浣浣,浣纱的浣。”她羞赧道。
吴凌恒真是没空管她害羞了,伤口又开始渗血。
用手捂着,送入点阴气才不至于昏迷,“你父亲好歹是大总统,还希望自己女儿常常洗衣服么?”
“是父亲自省自身的用意,他说人心和布一样随时都会脏,脏了就需要反省和洗涤,否则……”毓秀争辩起来。
吴凌恒轻轻道:“我开玩笑的。”
“我真是太傻了,你这样说,我还当真了。”毓秀愈发的觉得不好意思,心头也愈发的爱慕他。
可她的爱慕只要远远看着就好,因为他如果对他的妻子有二心了,她反而不要喜欢他了。
这种喜欢真是矛盾啊。
“哎呀,我最喜欢这家店的醋溜白菜了,和我老家的味道一模一样。”小二端上来的醋溜白菜有很多人爱吃,也有人吃不习惯。
“麻辣花生米做的不正宗,我老家庙街上的做的那叫一个入味。”
“我幕州的红烧兔头,才是天下绝味。”
……
唐放给艾毓秀倒酒,顺口问道:“艾记者喜欢吃什么?我可以让厨房准备。”
“我最喜欢吃的是杭州醉熏鱼、橙酿蟹,不过这里应该没有。”毓秀小声道。
唐放摸着下巴,“橙酿蟹可是杭州古菜,很少厨子会做的,不过咱们元术镇的那家食坊菜单上好像有这道菜。”
“凌恒呢,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毓秀问吴凌恒。
吴凌恒捂着胸口手已经沾血了,态度还是漫不经心,“腌鲱鱼”
“这是什么菜,我怎么没听过。”艾毓秀好奇的问道。
“之前有几个瑞典的朋友带了鲱鱼罐头,我寄放在老板娘那边。”吴凌恒淡淡道。
毓秀一心想了解他,当然想知道他爱吃的食物是什么味儿,“可以尝尝吗?”
“如果还在的话,当然没问题。”吴凌恒吩咐唐放去问老板娘。
不一会儿老板娘亲自端了个托盘上来,托盘往桌面上一放。
上面叠着好几个罐头,又大又圆。
毓秀看着上面的法文很是新奇,问道:“有没有罐头刀啊,没有罐头刀怎么开。”
“我这里有把军刀,可以用来开。”吴凌恒把罐头刀放在托盘边。
老板娘手持罐头刀,笑眯眯道:“那我来为诸位开罐头。”
“我身上的伤口发作了,我想回去谢谢。”吴凌恒在在罐头刀插入罐头的一瞬间,站起身来。
他面色苍白到了极致,一点都不像是装的。
“我送你,嗣挽。”毓秀响起他在战场上受的枪伤,担心他的情况。
吴凌恒反应很激烈,“不用!!!!你吃你的。”
拿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领着唐放就走。
“哦……”毓秀有些茫然的坐回到椅子上。
那边老板娘已经把鲱鱼罐头打开了,一股异常清奇好似老粪池发酵的味道挥发出来。
毓秀捂着嘴唇,差点就要吐了。
馆子里的士兵好容易吃炖肉,一个个胡吃海塞的根本停不下来。
热火朝天的聊天声,和汤匙、筷子触碰碗的声音同时停下。
所有人连都绿了,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
冯一兵高喝了一句,“谁他妈的在饭馆子里放屁?熏死老子了。”
——
沪。
吴公馆。
婉兮睡梦中闻到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难闻的味道。
在难受中挣扎着醒来,外头正午艳阳高照。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穿着拖鞋下楼。
陈法儒正坐在客厅里拿着罐头刀开了个罐头,一旁的佣人全都捏着鼻子退避三舍。
太臭了!!
比新鲜的大便还丑!!
感觉是那种吃坏肚子特别严重的屎味,方圆十里都要退避三舍。
别枝从楼上气呼呼的冲下来,娇声质问他,“陈法儒,你是在我家里吃屎吗?”
“应该是鲱鱼罐头,是个稀罕物件呢。”婉兮看到了罐头里的鲱鱼,掩唇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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