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吴有匪在沙发上坐下,取出眼镜戴上。
划亮火柴,点了根哈德门。
孔凌尘皱眉,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在吴有匪眼里段风晴不过是个歌女,心里头再怎么喜欢也不会超过心底的那个界限。
还是回去吧~
这件事本来就不管他的事,干嘛要无端的卷入其中。
他的衣角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
别枝目光清澈如泉,“你发现了什么秘密?孔二哥哥。”
“段风晴就是楚婉兮。”他口气随意道。
真相就在这毫无铺垫,平平淡淡的对话中突然炸出。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吴有匪像是被点了穴。
手捏着烟被烧上来的火烫了,立刻是烟丢进烟灰缸里。
他的心情像是平静的湖水,忽然就扔下两颗水雷。
乱的特别汹涌,全然控制不了自己。
手抖着把茶杯里的水倒进烟灰缸,熄灭香烟上的火星。
别枝淡定多了,“难怪她身上有一股我很熟悉的灵力,原来是婉兮姐姐啊。”
“她怎么可能是楚婉兮,戏弄人有意思吗?”吴有匪很生气,拔了枪在装子弹。
以他的水准只要十几秒就能完成,现在却像个新手一样笨拙。
孔凌尘看他彻底崩坏了的样子,心里很是愉悦,心里头憋着的气消了,嬉笑道:“谁不知道你是全国最不好惹的人,我为什么要戏弄你自讨没趣?”
段薄擎和老金头都在庆州吃了吴有匪好大亏,打了一年多的仗。
耗费财力军需无数,最后才发现金矿是假的。
要不是吴凌恒从中故意介入,这个场没有意义的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所以说吴有匪是全国最不好惹的,一点都不假。
“她若失踪了,吴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吴有匪还试图狡辩,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孔二看他这个样子要开心死了,就差要放鞭炮庆祝了,“实际上半个月前她就失踪了。”
“这种事怎么不早点说!!”吴有匪觉得胸口压着大石头,都要喘不过气了。
要是换做吴凌恒,孔二早就挨打了。
好在吴有匪脾气比较温和,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孔凌尘双手抱胸,屁股顶着身后的自鸣钟,“我早就要告诉你了,是你没听完就走了。”
“什么时候?”吴有匪有点记不起来了。
孔凌尘忍笑道:“在月宫我们俩碰面的时候,我刚好要告诉你她失踪的事情。”
“好像有点印象。”吴有匪皱起了眉头。
孔凌尘双手抱在后脑勺上,“有没有想抽死自己的冲动。”
“没有,你说的话有待查证。”吴有匪从一开始的思绪崩坏,慢慢的冷静下来。
孔凌尘觉得乏味,“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怀疑我的话。”
“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气质、外貌、声音,一切的一切都不同。”吴有匪垂着头,十分阴郁。
孔凌尘弯下腰,笑眯眯的问别枝,“小丫头,你对生人很不客气,为什么对段风晴特别亲近。”
“天生就喜欢她,就好像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别枝说的时候偷偷去看吴有匪,她害怕他心里难过受不了这个事实。
孔凌尘故意刺激吴有匪,笑问:“那你怎么没怀疑她是婉兮啊?”
“婉姐姐在元术镇,好端端的怎么会跑来上海,我怎可能会往那上面想,我还以为……世上真有气息那般相似的人……”她说着说着没了底气,又偷偷去瞧吴有匪。
吴有匪是她的丈夫,她心底最在乎的人。
好怕心直口快,伤了他的心。
孔凌尘单膝跪在地上,表情变得认真,“可你们两个同时都很喜欢她,这个世界上除了她,难道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对哦~除了婉姐姐哪里还有人能做到。”别枝红了眼圈,心里头很伤心。
脑子全都是和婉兮相处的记忆,这些记忆最后和同段风晴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孔凌尘手伸到别枝脑后几秒,摸出一只星星耳环递给她,“给。”
“给我的?”别枝欣喜道。
孔凌尘向来玩世不恭,眼神难得的如暖阳般温暖,“楚婉兮睡着的时候,我从她耳朵上顺下来的。”
“呜~”别枝捏着耳环,没忍住哭出声音了。
要是认出她就好了,她那样身份的人去月宫当歌女,定是段薄擎逼迫的。
当中一定受了好多苦,现在她被段薄擎带回去了。
孔凌尘看这么个玉人儿哭的梨花带雨,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同情心泛滥,“我送你礼物怎么还把你惹哭了,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
“要拿出来!”别枝气的跺脚。
孔凌尘真是拿这个小妹妹没办法,“好好好,要拿出来给你。”
这般娇俏可爱,跟他的十一妹好像啊。
“我只是不明白,婉姐姐是不喜欢我了吗?在家里住着,也不跟我说她就是婉姐姐。”别枝非但没有被哄好,反倒越哭越厉害。
像是学堂里考试考了丙等的小学渣,被严父狠狠的一顿胖揍了一般。
孔凌尘清了清嗓子,“她有可能是被段薄擎的蛊控制了,不能向你们言明身份。”
“真的……嗝~吗?”别枝哭的都打嗝了。
孔凌尘这辈子只心疼过吴采采,然后就是眼前这可怜巴巴他十一妹一般的小可怜。
他实在不忍像戏虐吴有匪一样一样戏虐她,“你想啊,段薄擎是颖川人,最擅长的就是用蛊了。”
“他给姐姐下蛊,变了姐姐样貌,控制了姐姐心智。”别枝是何等聪明的女子,顿时明白了。
风,吹起窗帘。
挂在窗子上的风铃轻轻摇晃,外面池塘里盛夏开的荷花开始凋零。
飞舞的蜻蜓少了很多,只有一两只落寞的在池上穿梭。
御猫儿阿花见到会动的小东西就兴奋,追着蜻蜓在池塘边玩耍。
吴有匪低着头,眼泪从脸颊上滚落。
从来就没有哭过,哪怕是生母张氏死去。
内心如千刀万剐一般痛楚,也没有掉过一眼泪。
过去总以为是体内纯阳罡气太过厉害,所以把眼泪都蒸干了。
泪不停的掉,根本止不住。
他也不想止住,哪怕孔凌尘就在旁边看着。
别枝看到了落在地上晕开的水渍,自己的眼泪反而卡住了,“有匪,不要哭。”
吴有匪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了,因为在他看来婉兮会吃那么多苦,在欢唱一直唱歌娱乐大众,被段薄擎折辱。
都是他的错,她身不由己不能说出真相。
他那么爱她,那么在意。
第一眼应该就要认出来,为什么会认不出来。
“这件事我也有错,你培养我那么辛苦,我却连这点小事都分辨不出来。”别枝冰凉的小手给他擦眼泪,轻轻的抱住他。
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理性自若,凡事以柔克刚。
现在却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她就在我面前,竟然没有认出她。】
【那么那么爱的深爱着她,第一眼就该认出来,然后带走她。】
孔凌尘低沉道:“她变化那么大,就算是吴凌恒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人人都道铁汉柔情是反差,他这种表面温和,内心比铁汉还铁,硬过金刚钻的人。
想不到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人啊,最怕有弱点了。
“孔科长是在安慰我?”吴有匪眼泪依旧在落下,只是他除了婉兮这个弱点之外。
内心刚硬异常,并不畏惧丢人。
孔凌尘心中一凛,觉得好笑。
自己居然张口安慰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像这种人要么就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要么是真的伤痛到极致,哪还用安慰的话。
他没说话,手塞在裤袋里走神。
吴有匪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段薄擎把她带走,如同羊入虎口,再想领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怪我,来晚一步,也怪我家老爷子。”孔凌尘想到自己半路上被孔老爷拦住,抓回家一顿训就觉得可笑。
特别行动科独立出各个部门,虽然说只是个科级办事处。
实际上权利超过部级,科内更是他一言堂,所有都是他一个人说的算。
这么些年下来立功无数,自己居然被人告了黑状。
大总统完全不顾及他爹老臣子的地位,更不估计他的功绩,随随便便的就给叱责了。
段薄擎特么的,真是好手段!!
吴有匪缓缓道:“如果我动用十一师的军队……”
“你是新ZF收编的正规军,可跟以前在吴家不一样。没有上头的调令,形同造反。”孔凌尘连忙制止他这个想法,其实在孔凌尘心中也是很鄙夷吴有匪叛出吴家的用意。
要是他现在还在吴家,那依旧是那个一手遮天的少帅,想调那个团就调哪个团。
还怕他段薄擎?
吴有匪急躁之下瞳孔中冒出带着罡气的金光,如一把把飞出的利刃,“我没得选择了,不能让她在段毒蛇手里呆着。”
“你冷静,之前她不是也在月宫呆了半个月,好端端的没事。”孔凌尘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认为。
之前孔凌尘和洪帮交恶,在上海滩明显是缩一头的。
现在大总统来医院探病的报道都出去了,他还不得横着走,赶出什么事都不难说。
吴有匪瞪着他,“难道你告诉我她的身份,就是让我袖手旁观吗?”
“我当时想说的时候,不是还以为你不会让她被段薄擎带走么。”孔凌尘是有些后悔的。
吴有匪要是动了正规军,日后肯定不能在新ZF里共事。
这种捅马蜂窝的事他不能做,做了还不被老爷子打死。
别枝轻轻道:“其实……其实可以联系三儿,看看三儿是什么态度。”
“三儿前线打仗呢,哪能因为这种事回来。”吴有匪还是不希望吴凌恒回来了。
他妒忌他。
孔凌尘道:“吴系又不是没有别的将领,只他一个吴旅长会打仗。”
“我不想他来。”吴有匪别扭道。
孔凌尘扶额,到这个时候了还争风吃醋呢。
别枝也是知道吴有匪这种心理,可怜巴巴的搂着他的腰哀求,“打电话给小叔吧,就算他在战场走不开,也有权知道这个。”
“好吧,听你的。”吴有匪过去打电话。
渭城更靠近战线,他先打电话去渭城。
听说吴凌恒受伤了在后方,只能打去花田卫。
“他不在。”电话是唐放接的,语气很冷漠,明显是还在气吴有匪叛出吴家的事。
吴有匪要不出走,这场仗根本不可能那么惨烈。
“去哪了?”吴有匪感觉在骗他,说不定是故意搪塞。
“说是已经在上海了。”唐放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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