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桑从周清萧消失的巷子一路跟去,眼前卖花的、卖包子的、卖首饰的,什么都有。行人也不少,穿着灰色系衣裳的人也多,她花了眼,一下子没了目标。
但幸好,凤娇向来打扮得花枝招展,顾南桑仔细辨认,很快发现了她,而周清萧就在不远处,不过却只是拿起摊子上的一样银钗在看,好似并没有跟随她。
顾南桑站在角落等了片刻,眼看着凤娇就要走进另一个巷子,周清萧却忽然动了,他目光虽然随意,脚步却不停,跟着凤娇就进去了。
“……卧槽,这个许风竹,不会是和那个寡妇……”顾南桑觉得三观炸裂。
系统默了默,不予置评,只是提醒道:“他们快走远了,你从左边第二条巷子出去,能抄近路。”
顾南桑犹豫了两秒。
她不对凤娇的为人做什么评价,因为那不关她的事。同样的,周清萧对她而言,只是半路上捡回来的一个陌生人,虽然相处了一段时日,但终究他是一个独立的人,即便失忆,却也有独立的行为能力。
也因此,他做什么事情,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和权利过问。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持续了两秒钟而已。
他借住在她家,怎么能搞这些败坏门风的幺蛾子?
顾南桑自认这个理由站得住脚,眉梢一扬,抬脚跟了上去。
巷子里很窄,还有人堆放着废弃的杂物,顾南桑侧着身子挤过去,好不容易转入了巷口,左右查看,却四下无人。
“系统,我说你这消息到底准不……”
“表妹,你在做什么?”却忽然听到一道戏谑的声音。
顾南桑吓了好大一跳,惊魂甫定,面上却还得竭力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卧……许风竹,你怎么在这?”
周清萧眨眨眼,无辜道:“我没在这啊,本来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看你一个人进来了,担心你,所以跟来的。”
“……”明明是我跟着你来的!
顾南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但她无法反驳,只得狐疑地点头:“哦,我随便走走。听我哥说,你自己出来逛了,那你事情办完了吗?他们在山脚等着呢。”
“办完了。”周清萧笑出一口白牙,忽然扬起手,道:“这是我给姑姑选的钗子,你看好看吗?”
顾南桑一看,这银钗简约大方,雕着如意纹,钗头是一枚圆润的珍珠,很适合许氏低调的作风。
周清萧挠挠头,笑得有些腼腆:“我来这么久了,一直没有给姑姑送什么礼物,还是要多谢表妹,给了我零花钱。”
若不是顾南桑一早有所防备,换做是许氏,肯定就相信了他这番说辞,被这人畜无害的笑容给蒙骗了过去。
顾南桑抓不到他的小辫子,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他和凤娇之间有什么联系,看了看钗子,心不在焉地敷衍:“嗯,走了。”
她转身就走,没有看到周清萧眼底闪过的一道精光。
两人离开人群,并肩走在下山的道路上。
“那个,表哥啊。”顾南桑清了清嗓子,开口:“你在家里住了许久,是不是觉得憋闷?”
周清萧心中憋笑,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啊?没有啊,我近日都教北槐看书习字,得空还去地里帮姑姑做事,很充实啊。”
顾南桑努力组织语言:“不,我的意思是……嗯,那个,有些东西,比如我后院的玫瑰花吧,虽然看上去很美丽,但是它带着刺,扎一下很疼的,所以轻易不要去采摘。”
越说越乱,顾南桑产生了一种自己在给小朋友上生理课的严重错觉。
周清萧低着头,唇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朵根,面上还要努力点头:“嗯,有道理,表妹,你说得对。”
顾南桑狐疑,一转头,正好对上他笑意还未褪去的明亮眼神。
“……”
妈的智障。
顾南桑恼羞成怒,拔腿就走,健步如飞。
她却丝毫不知道,自己这样才九岁的孩子,给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上生理课,试图给人家正确开蒙,才是最好笑的。
饶是周清萧演技过人,也不由憋笑憋得肚子疼。
如果他知道一个词,一定会觉得无比贴切。
叫做,反差萌。
两人与顾东青会和,坐上牧遥的车,回了荷花村。
许氏倒真是很喜欢那支银钗,虽然一边说着周清萧破费,不节省,但不久就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把银钗戴在了发间。
对周清萧的态度更是比以前亲切了几分。
顾南桑看着母亲笑起来,眼角露出细细的尾纹,不由觉得自己这个半路来的便宜女儿有些失职。
连许风竹那个傻.逼都知道讨人喜欢,她却整日忙着那些事,忽略了母亲。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许风竹是个谄媚小人。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周清萧:“……”
总觉得这个表妹神叨叨的。
…………
到了庙会的最后一天,顾家的关东煮早早就卖完了,顾东青难得这么高兴,带着顾南桑三人,找了一个面馆,要了满满四大碗馄饨,说要请客。
顾南桑好笑,顾东青那么节俭的人,也是难得,几人吃了午饭,两两结伴逛着。
“表哥,你想看什么就自己去逛吧,别老跟着我。”顾南桑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皱着眉毛嫌弃身后的跟屁虫。
周清萧笑得人畜无害,清澈明亮的桃花眼眨啊眨,声音清脆道:“表妹去哪我就去哪,北槐叮嘱过我,出门在外,要好好保护你。”
顾南桑内心是很想跟他分开走,然后看看他会不会再找机会去和凤娇见面,她就好抓他个正着。
但这货油盐不进,套话也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撬不出来,让顾南桑很是无奈。
她想了想,实在懒得理会了,只要这人不影响到顾家,她也不想过多深究。想到这,便也有些释怀,低下头认真逛起庙会来,毕竟难得手头宽裕点,她准备给许氏和顾北槐都带点东西回去。
她选了好一会,周清萧颇有眼色地上前,把所有选好的东西拿在自己手上,同时还谄媚地问顾南桑要不要休息。
顾南桑摆摆手,正想说话,忽然又听见一阵鸣锣的声音。
这声音昨日也有,不出意外,是半月庵的游行队伍又出来了。
她回过头,果不其然看见扮作观音的小女孩正宝相庄严地洒出杨柳枝上的水,和簇拥在身旁的人们互动。
“人这么多,还挤得这么紧,也不怕摔着……”她若有所思,正准备抬脚让开些,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拉开了。
“小心。”却是周清萧的声音。
顾南桑疑惑,正要看他,却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人群里发生了一阵骚乱,接着便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官府办案,闲人避让!”
一群带着佩刀,身穿官府的官兵冲了出来,围观的吃瓜群众哪里敢阻挡,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官兵们杀气腾腾地冲到半月庵的尼姑队伍面前,为首的那人拔出长刀,高喝:“有江洋大盗扮作尼姑,混进了半月庵,我等奉安平城知府大人之命,来此搜查,闲人速速避让!”
抬着轿辇的尼姑们顿时慌了神,七手八脚地把小观音放在地上,因没有一个主事的,无人敢上前交涉。
官兵们却没有这么好说话,为首的人一挥手,便把尼姑们团团围住了。
“都进庵里去,本官要挨个审查!”
直到那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围观的人群这才缓慢散开,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才有了缝隙。许多人都预感不妙,早早歇了心思,下山去了。
顾南桑若无其事地从周清瑟手里抽出手腕来,皱眉道:“尼姑庵怎么会和江洋大盗牵扯在一起?”
“官府办案,谁知道呢。”周清萧接了一句,又关切地看着顾南桑,道:“表妹,你没有哪里受伤吧?不若我们早些回去,免得旁生枝节。”
顾南桑难得点头,认同道:“走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两人便站在下山的必经之路处等待顾东青和牧遥回来。
等了好一会,却是之前进半月庵搜查的官兵们出来了,为首那个人道:“此番贸然前来查探,为的是打大盗一个措手不及,并非有意打扰佛门净地,还请师太多多包涵。”
一群尼姑把官兵们直送到下山的路前,其中一人慈眉善目,双手合十,缓声道:“我等佛门清修,本就是为了匡扶天下困苦之人,官府虽所行之路不同,结果却与我等相似。因而谈不上打扰,若官爷还有需要之处,我等自当竭尽全力襄助。”
两人寒暄了两句,相互道别离开。
正巧,顾东青也在另一头出现了。
顾南桑眼睛一亮,踮起脚来朝他挥手。
却没有看到官兵经过时,和周清萧交换了一个眼神的细节。
官兵微微摇头,周清萧微微颔首,两方人马擦肩而过。
“哥,这里看起来乱的很,前段时日还说有强盗,我看还是早些回家吧。”
顾东青点头:“我也有此意,左右庙会结束了,我们还得回去算算账,备下明日进城摆摊的关东煮。”
四人便赶回了荷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