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来啦!”
云随意抱着她的小白玉瓶子,熟视无睹地走了过去。
明明就是想和他讲话才每天都到江边来的,结果来了之后又偏偏假装没有看见他,这小姑娘的脾气就是奇怪得很。
陶然看着面前忙忙碌碌的云随意,锲而不舍地问她:“你在做什么,看你每天都到这里来的,是在收集露水吗?”
云随意终于转过头来回答了他一句:“师父不让我和陌生人讲话的。”
“可是我不是陌生人,我是陌生鬼呀!没有关系的吧?”
云随意似乎被说动了,她眨巴了两下她的大眼睛,有些怯生生地他走了过去,把那白玉瓶子递到了他面前:“喏,给你看。”
那瓶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是陶然才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往后退了一大步,连带着他周围的雾气都散了开去,叫到:“不要拿它靠近我啊!这瓶子要把我吸进去的!”
云随意把手收回来,讪讪地道:“对不起。我以为这就是一个瓶子。”
“不讲这些事啦……你一个小姑娘,每天到这里,你不怕的吗?”
陶然又重新靠近她,他身上的衣服好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看起来很是飘逸。这个少年看着清俊,笑起来带了一些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神采,长身玉立的,总之一看就知道他的性别,不像容与一样要让人辨认许久。
云随意抬起头来看着他,好奇地伸手慢慢朝他脸上拂过去。
“诶……你干什么?你是想摸我脸吗?”
果然碰到的只是一团雾气,她的手从陶然身上穿了过去。上次遇到沈芊芊的时候她就很想这么干了,可惜那个地方太瘆人,她不敢多待。
云随意伸出双手在陶然身上拨来拨去,看起来很高兴。
“喂……这很好玩吗……你是不是看我觉得特别好看,想收我做你小妾?——喂,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云随意忽然觉得心狠狠绞痛了一下,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好像破碎的蝶翼一样散了开去,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却看见眼前全然变了一个模样,这是……什么地方?
她吓得腿软了一下,差点跌坐到地上,旁边一双温软的手扶住了她:“陶公子这是怎么了?一会见到王爷可要好好表现呀。”
谁在讲话?她在说什么?
云随意抬头,只是模糊地看到了一些金色的影子。
四周突然被重新打碎组合,面前多出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强行抬起了她的下颚,手的主人那带有戏谑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新来的乐师陶然?长的倒是标致。可愿留在我府中?”
云随意只觉得浑身气鸡皮疙瘩,她挣扎着想挣脱那只手,却觉得自己全然没有力气。面前的那只手突然消失,她一个不稳扑倒在地上,却发现自己的面前赫然是那条一念江。
身后大群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她鬼使神差地就往前跑去,耳边想起的是如雷的心跳。
“呵,承平王如此抬举,竟然还不知好歹!”
“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乐师罢了,装什么清高!”
“放开我啊!”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这样或者,还不如死去的好。”
谁在说话!到底是——
“噗通!”
无边的月色将他浸没。耳边那些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她只来得及投过粼粼的水光看着天上的月色。渐渐月色越来越暗淡,只剩下刺骨的寒冷紧紧包围着她。
“叮铃铃!叮铃铃!”
云随意被吓得一个激灵,顿时回过神来,眼前还是刚刚那纷乱的景象,只听得陶然在耳边焦急地呼喊:“喂!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什么?”
云随意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一低头却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她离水面近在咫尺,只要再往前走半步就会跌入水中。
“你刚刚在做什么?你要吓死我了!你,你哭什么?”陶然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铃铛。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滴泪。这无边的痛苦与悲伤简直要将她淹没,她抽了几下鼻子,忽然开始号啕大哭起来:“我不知道,我好难过,我好难过……”
“你,你别哭呀,我又碰不到你,我怎么帮你擦眼泪?”
陶然看起来愈发焦急了,他简直是有些手足无措地围着云随意转:“而且你哭起来好丑。”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错了我错了!别哭了啊。”
“再难过,也不是你的故事啊。”
后半句话陶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以一种温柔而又坚定的目光看着云随意。
“真想活下去啊。”
活下去,就能做完我想做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