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祁宴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呆住了,这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
“…”
祁宴滞了片刻,马上打起精神,他在眉毛向上挑了挑,无辜地说道:“哥,十一不是出车祸了吗?你这话说的我害怕,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
他本来想说他不知道,但细一想这话说出来就打脸了,警/察是他领来的,怎么可以说不知道。
还好,还好,差一点就露馅了。
肖钦予冷肃的目光让祁宴心慌,为了缓解这种心慌,他只能不停地去圆谎。
“哥,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还是要学会接受现实。其实十一离去对你对嫂子都好,以后就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肖钦予并未理会,他起身来到祁宴面前,毫无任何征兆地给了他一脚。
“…”
祁宴闷哼,他没有倒地,膝盖处出来刺骨的痛感,“哥…”
祁宴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就被枪口堵住,“她在哪。”
显然肖钦予已经失去了耐心,十几年兄弟这枪口岂是随便说指就指的!
“哥,我已经说了,蔚十一已经死了。”
“…”
只见肖钦予冷眸微眯,一抹寒光从眼里溢出,接着祁宴就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养不熟的狗,连我都敢算计,我再问你一次,蔚十一在哪里!”
肖钦予直接骑到祁宴身上,左手抓着他衬衫的领子,无情的拳头挥如雨下。
祁宴被打的头晕眼花,但他意识却很清醒,他明白肖钦予是知道了蔚十一假死的事,但他并不知道蔚十一在哪。
“说话!告诉我她在哪里!”
肖钦予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他就像是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无理取闹。
祁宴双唇紧闭,不还手,也不躲闪,就这么任由肖钦予的拳头挥在自己的脸上。
很快,他的脸就肿了起来,嘴角渗出鲜血,眼睛青紫,伤势看起来不轻。
“老大,你…你…打死我吧,就算…就算…你今天把我打死,我都不会告诉你十一在哪。”
祁宴喘的厉害,他躺在地上,鲜血横流,大口地喘着粗气。
肖钦予松开手,看了祁宴一眼之后默默在旁边坐下,“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是我最重要的兄弟。”
是,肖钦予从来没有把祁宴当外人,一直以来,他和肖钦洲在他心里的地位都是一样的。
肖钦洲有的,他祁宴也有!
“对不起,哥。”
祁宴努力撑起身子,他忍着痛楚跪在肖钦予面前,“哥,我没有背叛你,我也永远都不会背叛你。十一…十一她不能留在你身边,我不想你痛苦。”
“不想我痛苦?”
肖钦予偏头看着祁宴,声音忽然拔高,“那你懂不懂她走之后我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我懂,但是哥这只是暂时的,忘了十一吧,放她一条生路,也放你自己一条生路。她不爱你了,你们一开始就错了,错了就错了,不管后面你做什么都是错到底。”
就肖钦予现在的状态来说能听的进去半句话都是人间奇迹了,正常人可能可以喝下去这碗“鸡汤”,可他不行,他是偏执怪,占有欲强烈的可以杀死一个人。
肖钦予好不容易清醒,明白自己心里爱的人到底是谁,在这样的状态之下他又怎么可能会放了蔚十一呢。
顷刻之间,肖钦予眼里就弥漫起了冷意,他看着祁宴冷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蔚十一在哪。”
肖钦予不是查不出来,在他眼里祁宴根本就不足以成为一个威胁,他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他想早点见到蔚十一。
祁宴沉默了一会,随即抬眼,他认真地看着肖钦予,非常坚定地回应道:“哥,我做这件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好,十一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她回来了,有以前那么多事横在中间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我觉得我没错,我也不会告诉你十一的下落。如果你因为这件事要拿我的命就拿去吧!”
祁宴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就算是死,他也不会供出蔚十一的下落。
肖钦予脸上瞬间凝起冷霜,眼里的愤怒完全藏匿不住,“好!我希望将来你不会后悔。”
第二天,汇添集团的天就变了,祁宴的人事调令出来了,他被派去了安哥拉,那个又穷又苦的地方,说是委派,其实就是一种流放,到了那里他就不是什么副董了,所有的紫醉金迷与他无关,有的只是尝不尽的苦难。
据说,祁宴到了那里第二个月就染了病,差点丢了命。但是肖钦予仍旧没有把他召回九洲。
时间说快是快,说慢也是慢,肖钦予用尽各种办法,甚至还找了继光耀帮忙,可都没能寻到蔚十一的下落。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他的意志一天比一天更消沉。
白天,他像是没事的人一样,处理集团的事物,忙着出席各种大型的商业活动,可是到了晚上,他就不行了,真可谓是支离破碎,痛不欲生。
大多时候肖钦予都会留在九洲君庭,因为他答应孟语初在蔚十一不在的这段时间给她一个机会。
可是一个月时间过去了,肖钦予一点改变都没有,哪怕孟语初做的很好,但他的心仍旧是没有被捂热。
晚饭之后,肖钦予无视孟语初的挽留,他来到了蔚十一的住处,这里的所有的东西他都没有动,还保留着她走时的样子。
每晚肖钦予想要入睡,他都会把自己灌醉,然后抱着手机不停地给蔚十一微信发消息。
在得不到回应之后,他整个人就会陷入一种无以复加的悲伤之中,这时候他就会开始伤害自己。
肖钦予站在洗漱台盆前面,手里拿着蔚十一的刮眉刀紧紧贴在自己的大动脉上。
潺潺的水声冲散了一室静谧,肖钦予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脸色煞白如雪的自己。
“十一,你在哪?”
这句话他在心里已经说了无数次了,可每一次得到的回应都是令人窒息的落寞感。
肖钦予低下头,他很随意地划破了大动脉,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进台盆里,在透明的水里开出几朵绚烂的红梅。
很快,血就不流了,原因很简单伤口不够深,于是肖钦予把锋利的刀片又往里进了几寸,很快,鲜血喷涌而出。
肖钦予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就好像割的是别人的大动脉,皮开肉绽,里面很多黏连在一起的组织被割的稀烂,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割腕可以自杀但概率不大,想要用这小小的伤口放干全身的血那是不太可能的一件事。
肖钦予当然不会死,只是流了一点血,自残结束,他从药箱里取出纱布一一圈一圈缠绕在自己手上。
夜深人静,此情此景,肖钦予忽然想到第一次他在蔚蓝别墅见到蔚十一自残时的样子,那时候的她美的过分,可能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心就被撩动了。
后来,蔚十一骗他说伤口是花瓶打碎造成的,他就像现在给自己包扎一样替她包扎。
一滴眼泪落在了被血染红的纱布上,肖钦予扯断纱布用力地扎了一个结。
他赤着脚走到酒柜前,从里面拿了一瓶红酒,这是他带来的,蔚十一的酒早就被他喝光了。
拿了酒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女士香烟,这是蔚十一最爱的牌子,抽起来有种淡淡的薄荷味。
肖钦予拿着酒和烟来到客厅,在沙发前面的羊毛垫上坐了下来。
他很顺手地从烟盒里拿出来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然后打开投影仪很快上面出现了蔚十一的脸。
肖钦予现在看的视频都是以前他在蔚十一家里安装监控器里录下的画面,每天晚上,这些视频就是他的海罗英,是他戒不掉的毒药。
烟一根一根地抽,忽明忽暗的光将他英俊的脸庞衬的若隐若现,一缕又一缕的烟雾萦绕在他的面前。
“咳咳。”
肖钦予咳了两声,他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于是又拿起旁边的酒一口一口地灌进腹中。
酒精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它是个好东西,至少可以短暂地忘却痛苦。
肖钦予像不要命一样把自己灌醉,他不是故意的,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他怕会做出更极端的事。
难,真的很难,为情所困的人想要从痛苦的淤泥里拔出真的很难。
凌晨三点,城市沉睡,肖钦予最后一丝意识被困倦摧毁,他扔掉手里的杯子顺手拿起沙发残留着蔚十一味道的被子紧紧抱在怀里睡去。
一个小时候,肖钦予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嘴里不停喊着蔚十一的名字。
只可惜,回应的只有一室的空荡以及无边的心慌与孤寂。
睡意全无,肖钦予起身走到阳台,冷风飕飕扑面而来,他站在玻璃围栏前面,双手撑着栏杆。
风一阵又一阵,望着笼罩在黑暗里的城市,肖钦予开始陷入沉思,他在想到底应该用什么办法能找到蔚十一呢,或者说逼她主动现身…
*
蔚十一再一次和祁宴联系上已经是他在安哥拉待了四个月之后。
所谓联系也不是真正他们直接交流,是祁宴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把这个消息传递蔚十一。
他之所以告诉他这个消息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或者是要她记得这个人情。
祁宴真正想告诉蔚十一的就是,事情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就应该坚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不管肖钦予做什么事,她都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蔚十一默默地把邮件拖进360粉碎机,然后把这个账号注销。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肖钦予会这么绝情,既然直接把祁宴流放到了安哥拉。
到底是她连累了他。
蔚十一低头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如今她怀孕已经八个多月,要看就要生了,是不能回九洲。
这几个的安生日子蔚十一是真的过上瘾了,没有肖钦予在,她真的很开心。
蔚十一心里虽然对祁宴有愧疚,但还不至于说圣母心大发用自己的自由去换他。
祁宴和肖钦予近二十年的兄弟感情,不可能会下狠手,她还是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只是苦了安欣,受连累了。
过了一会,蔚十一关掉电脑,她顺手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微博。
当她看到第一条微博热搜时,很自然地选择略过,因为标题实在是她不感兴趣的话题。
#海洋馆工作人员虐待动物#
蔚十一没什么宠物情节,也没有爱心对这种话题自然是不感兴趣的,可当她在往下滑的时候,就不淡定了。
她心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绷的紧紧的,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蔚十一回到那条微博,犹豫了很久她才敢点开,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九洲海洋馆冯某在工作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虐待海豚,造成其中一只海豚死亡,其他伤亡情况工作人员正在调查。]
文字下面还配了图,冯凌昀的照片异常清晰,连马赛克都没有打。
蔚十一点开评论下面骂声一片,不仅如此还有人人肉出了冯凌昀家的地址,下面跟着一群网友纷纷表示要给他送花圈。
蔚十一看了一会就感觉腹部传来隐隐疼痛,她用力地把手机摔在桌上,整个人气的发抖。
这件事根本就是莫须有,冯凌昀有多爱那些海豚她是知道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虐待,这其中是谁搞的鬼,蔚十一不用想都知道。
太卑鄙了,为了逼她出现,肖钦予竟然使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蔚十一想了想,正当她准备给冯凌昀打电话询问情况的时候,忽然祁宴的话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十一,既然走了就不要回头,不管肖钦予做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出现,否则你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是啊,蔚十一想,她好不容易才过上一段安生的日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妥协呢。
可是冯凌昀…
蔚十一皱着眉头,她握着手机的手越收越紧,肖钦予就是个人渣,根本没有人性可言。
蔚十一把手机关机,她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她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可以心软,随他吧,现在她已经换了一个身份活着,以前那些就与她无关了。
可是越这么想,脑子就越乱,一个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笃~笃~”
“姑娘,你睡了吗?”
突然门外传来宋芳的温柔的声音。
“没~”
“那我可以进来吗?”
“嗯。”
蔚十一话音刚落,宋芳便推门进来,她穿着一套蓝白格子家居服,头发散下来,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多暖。
“姑娘,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见你房间的灯迟迟未灭,想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腹中的宝宝还好吗,胎动还正常?”
宋芳来到蔚十一的床前关心地问道。
“不是,都挺好,芳姨你能陪我坐会吗?”
蔚十一现在特别纠结,她以为自己的心一直都是很硬的,可是冯凌昀,哎,想想以前两人相处的情景,她觉得还是狠不下心。
“好啊。”
宋芳坐上床,蔚十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见状,她笑了笑,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
“芳姨…”
蔚十一开口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再也没说话了,宋芳再好,但她也是有所顾忌,所以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自己以前的事。
宋芳也很有耐性,她不说话,她就这么陪着她,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温柔地握着她的手。
终究,蔚十一还是没忍住,她把自己和肖钦予、冯凌昀的纠葛以及自己真实身份为什么来余城的事都同宋芳说了。
“所以肖钦予就是宝宝的爸爸对吗?”
宋芳问道。
“是的。芳姨,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回九洲。”
宋芳顿了顿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想的,想回九洲吗?”
蔚十一摇头,“一点都不想,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有稳定的工作,不用每天担惊受怕,也不用费劲心思想着去报复什么人。晚上不用吃药,也不会失眠,真的,我很享受这种平凡的生活。”
一个人多好,没有大喜大悲,每天平平淡淡,看看书,插插花,不用去取悦谁,也不用害怕下一秒会有突如其来的措手不及。
“那就不要回去。”
宋芳很坚定,“姑娘,你要明白我们每个人只有一次活着的机会,你不是佛祖,无法普渡众生。而且,肖钦予现在能用冯凌昀威胁你,说明他了解你的软肋。如果你现在回去,换种思考,是不是也是一种对冯凌昀的伤害呢?”
这话没毛病,如果蔚十一第一次没有因为冯凌昀对肖钦予妥协,那么就不可能出现第二次,第三次。
肖钦予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冯凌昀去威胁蔚十一。
“那我就这样不管了吗?”
“姑娘,你的一尺宽小肩膀能撑起多少事?你是打算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吗?我倒觉得肖钦予也许只是借这件事逼你现身,这世上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坏的人吧。如果你一直不出现,那么也许这件事他就算了,以后也不会再为难冯凌昀,这会不会是一种皆大欢喜呢?”
宋芳脸上挂着笑容,她握着蔚十一的手给予她力量。
蔚十一后面仔细想了宋芳的话,是有道理,为什么冯凌昀会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害,一有什么事就拉出来“鞭策”,每次受罪的都是他,还不是因为肖钦予知道她维护他。
后来,宋芳拉着蔚十一说了很多,她就像个妈妈一样耐心地开导着自己的女儿。
许是宋芳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本身怀孕,母爱荷尔蒙环绕的原因,一向心思敏感不相信任何人的蔚十一竟然开始相信肖钦予。
她觉得可能过一个星期,或者两个星期,肖钦予觉得对冯凌昀迫害没有任何用处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放弃。
嗯,可能,也许,运气好一些真的会是这样。
“芳姨,谢谢你。”
“别客气,但姑娘你也别担心,我以前教过的学生现在就有在九洲工作的,是个律师,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有了宋芳这句话,蔚十一就更心安了,她偏头看着宋芳,渐渐地露出了笑容。
“芳姨,有你真好。”
这句话蔚十一是在心里说的,她真的觉得自己在宋芳身上体会到了母爱。
第二天,关于冯凌昀的热搜被撤掉了,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没有。
蔚十一松了一口气,她想自己终于是被幸运眷顾了一回,肖钦予那个神经病终于是放过了冯凌昀。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所谓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