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当中，太监退下。
杨坚沉默了。
作为父亲，对儿子的一切，都是关心至极。
每个儿子长大后，都有相应的爵位府邸，有专门的情报人员，直接送上儿子每天发生的一切。
听其言，观其行，几年后再说。
连续几年了，太子杨勇才略一般，比较好色，比较奢华。若是在太平盛世，这样的人当太子问题不大。
可在开国初期，天下刚定的时刻，就是很危险。
就好似，北周宇文赟。
宇文赟，才能是有的，谋略用也是有的，通过周武帝的认可，最后当了皇帝。
可宇文赟有一致命缺点，就是好奢华，不知道节制；好美色，不知节制。
于是一顿折腾后，人心离散，江山丢了。
太子杨勇，与宇文赟太相似了。
至于晋王杨广，为人才略出众，就连他也是自愧不如。至于德行上，时常体恤百姓，爱护百姓，为人仁慈，有大局观。
可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争，或者说大局观太强了。
秦王杨峻，喜好奢华，才略出众，可好奢华，不知节制。
蜀王杨秀，才略出色，可见识浅薄，野心大，不知收敛。
汉王杨谅，性格残忍，好奢华。
观察着五个儿子，论及人品，才略，似乎晋王杨广，最为适合。
难道要废掉太子杨勇？
杨坚闪过一丝犹豫。
太子是国本，非有大事，不得废掉太子。。
历代以来选择太子，皆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作为嫡子，作为长子，杨勇似乎是牢固的。
可他的性格，他的能力，太让人不放心了。
收拾了奏折，到了后宫当中，幽暗的大殿当中，宫灯摆在四周，或明或暗，杨坚躺在床上，略有所思。
独孤皇后道：“陛下，可是遇到烦心事了！”
杨坚道：“作为太子，勇儿太不合格了。太子不知隐忍，沉迷美色，我多次告诫，丝毫不改！”
独孤皇后道：“太子太让人失望了，太子好似宇文赟！”
夫妻两人，看了一眼，眼中闪过失望之色。
希望有多大，失望有多大。
这些年来，对太子不断培养，给东宫建立班底，各个文臣武将，尽数汇聚在太子身边。
可太子，连起码的伪装也会，或者说懒得伪装。
杨坚多次告诫，多次训斥他，说要拒绝奢华，天下尚未平定，要节俭。
可太子当时听着在乎，可不久之后，又是故态萌发。
独孤皇后多次告诫他，要善待妻子，不要宠妾灭妻。
可杨勇倒是好，太子妃去世后，头七还没有过，就是与小妾乱搞，这是何等的无情无义。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
太子奢华，忍着吧！
太子好色，忍着吧！
因为好色和奢华，废掉太子，也太过了。
可太子却有些无谋，多次为世家说话。
太子，与世家靠的太近了。
“这些年，我多次告诫太子，要勤俭节约，要节制美色，莫要耽误政物！可他就是不听！”
杨坚说道：“这一点上，还不如宇文赟。至少宇文赟，在周武帝活着的时刻，还会伪装一下，做一个贤明太子。可我活着的时刻，他哪怕是伪装一下贤明太子，也不肯！”
很失望，很失望。
不怕最差，就怕比较。
当初，看着宇文赟，觉得宇文赟荒唐。
可现在看着，太子杨勇还不如宇文赟。
宇文赟，在父亲活着的时候，是贤明太子。父亲死后，失去了制约，才是荒唐皇帝。
可太子杨勇倒是好，他们还活着，还没有死掉，就是昏庸。若是他们死了，杨勇当了皇帝，又是会何等荒唐。
独孤皇后道：“可能勇儿还小，还不懂事，长大后就是变好了！”
杨坚说道：“太子，不如晋王多矣。晋王，不论是真的节俭，还是假的节俭，是真的勤政爱民，还是假的勤政爱民，可至少会伪装一下。可太子懒得伪装了。他是不是觉得当了太子，就是稳坐高台了，就是必然当皇帝了！”
“当皇帝不易！”独孤皇后道：“多少帝王失国，若是太子即位，很危险！”
杨坚说道：“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太子与世家靠的太近，可能被世家忽悠了。周武帝也好，我也好，都是要不断削弱世家势力，世家削弱了，朝廷才能强大。”
“我颁布法令，约束世家，可太子说做过分了！”
“我要料民，清查全国户口，可太子说不要劳财伤命！”
“我说要迁移天下富户，前往关中，可太子也是说此举会天下大乱！”
杨坚絮絮叨叨的说着。
“太子与世家，靠的太近了，可能成为下一个曹丕！这才是我最大的不安之处！”
独孤皇后道：“曹操活着时不断打压世家，扶植寒门，唯有如此，天下才能安定。可曹丕的九品中正制，一下子将曹操几十年的努力，尽数化为乌有，反而是连续倒退了很多！”
“曹丕以为这样做，就能得到世家认可，曹家就能坐稳天下，可谁料到，反而加剧了魏国灭亡的速度！”
夫妻两人，相互看着，这才是最大的不安。
“晋王就不错！”杨坚说道：“晋王一直劝说我，打压世家，唯有世家倒下去，天下才能安定。不能下手太狠，太暴力，要防止狗急跳墙，最好是温水煮青蛙！当青蛙，察觉到危险的时刻，已经无力反抗了！”
“在晋王身上，我看到了周武帝的影子！”
说着，杨坚陷入回忆当中。
周武帝，将北周推到了巅峰时刻，覆灭了大敌北齐。他能有现在的成就，也是靠着周武帝提拔。
周武帝，是他的上司，也是他一直模仿的对象。
他一言一行，都在模仿着周武帝。
同时，他也小心戒备着，防备着太子成为宇文赟。
可多次告诫下，太子还是屡教不改，还不如宇文斌。
“不如废掉太子！”
杨坚说道。
“不可，现在废掉太子，天下不稳，局势动荡！”独孤皇后说：“至少，要等到天下太平，天下安定时，再说其他！”
“也对！”杨坚说道，安慰着自己：“可能太子还小，太不懂事，长大后会懂事的。那时，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独孤皇后也是沉默了。
许久后，杨坚道：“我打算让晋王，从西梁诸多公主当中，选出一人成为王妃。可晋王拒绝了，说世家之女不可靠，不如选择寒门女子，或是落魄世家女子！”
独孤皇后道：“晋王说的很有道理，可娶亲必须要娶名门，不然世人会轻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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