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太过澄澈，薛难一时看得呆住。
叶镜澜被她盯得有些羞赧，微微移开视线：“我又收到了那个神秘人送来的东西。”
他把文件包递给薛难，示意她自己拿。
薛难打开包，里面装着一把白玉短剑，造型有些眼熟。
她取出来一看，剑身果然有一条小裂缝。
叶镜澜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你认识这个东西？”
薛难当然认识，这是皇长子沈岸的东西。
那是庆历七年春，薛家军一举歼灭了侵犯西境多年的蚩国，彻底解决了西境之困。
彦帝龙颜大悦，派皇长子沈岸去军中犒赏将士，顺便在军中历练一年。
当时沈岸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可行事作风稳健，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
很快军中的将士都对他青眼相加，就连脾气最古怪的几个副将都抢着要教他。
作为军中最受欢迎的小可爱，薛难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于是就在背后偷偷给他使绊子。
虽然她当时只有八岁，但毕竟是从小在军中长大的混世魔王，破坏力相当惊人。
沈岸被她捉弄得毫无招架之力，漂亮的小脸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薛父发现后，训斥了她几次都无济于事，一气之下要军法伺候。
薛难还没来得及辩嘴，沈岸先跪下替她求情：“薛将军，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您要罚就罚我吧！”
父亲又不可能真的对皇长子军法伺候，只好作罢，改关她三天禁闭。
她气呼呼地从父亲的军帐中出来，两个副将伯伯看她就笑：“大皇子真不错，小小年纪就知道护妻了，我们阿难可真有福气！”
她听得一头雾水，回去问娘亲什么是夫妻。
娘亲说夫妻就是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才不想跟那个处处比她招人喜欢的讨厌鬼生活在一起，可娘亲说那是皇帝赐婚，是天大的荣耀，叫她不要胡闹。
她才不管什么什么狗屁荣耀，她只想让那个讨厌鬼远离她的生活。
她跑去找沈岸，要跟他解除婚约。
沈岸听了她的话，一向平淡如水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慌乱，他四下查看一番，见四周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难，这种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这是大不敬！”他苦口婆心地劝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会连累薛家的！”
她只当这是他不肯放过自己的借口，气得口不择言：“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杀了你。”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父亲听到，当场就扇了她一巴掌。
她见父亲为了一个外人打自己，一气之下跑出军营，不小心摔伤了脚。
父亲存心要给她一个教训，并没有派人去找她。
她脚疼不能行走，只好在原地耗着，想等父亲气消派人来接她。
初春的夜晚很凉，她衣着单薄，又冷又饿。
就在她委屈得快要哭出来时，感觉到有人摇了摇她：“阿难！”
她抬起头，看见沈岸正气喘吁吁地望着她，一双桃花眼在月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她觉得是他抢走了爹娘的爱，愤愤地推开他的手：“你来干什么？”
沈岸被她推了一个踉跄，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不悦。
“我来接你回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到她手里，“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手里的饼已经凉透了，想来他已经找她很久了。
她本想扔掉的手顿住了，拿起饼默默地吃起来。
等她吃完饼，沈岸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她也没逞能，乖乖让他背着回家。
吃饱后她又恢复了混世魔王的本性，故意捉弄他：“你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吗？”
不等沈岸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它叫狼山，山上有很多狼，专门喜欢吃小孩。”
沈岸身体一僵，不等她开口嘲笑，就感觉他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别怕，有我在。”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递给她，“这个你拿着防身。”
那是一把玉质短剑，其实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握着剑柄，鬼使神差地点头：“好。”
那晚回去后，她就发誓他在军中这一年，她要跟他好好相处，不再为难他。
可惜没过多久，就传来皇太后病重的消息，沈岸就提前回京了。
临走前他把这把匕首留给了她，说等到重逢之日，让她再还给他。
可那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
后来她第一次上战场时，这把匕首替她挡了一箭，裂了一条缝隙。
要是她实话实说，叶镜澜肯定会觉得她得了失心疯。
薛难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认识，就是觉得这个东西可能很有些年头。”
叶镜澜看出她没说有实话，也没再追问。
“我找人鉴别过了，这个东西至少有一千年的历史，但却不是北宋的东西。”
薛难也有些意外，原来她的时代距今已经这么久了。
“你有这个神秘人的联系方式吗？可不可以约他见一面？”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
叶镜澜摇摇头：“我们是通过邮箱联系的，我查过了，他的邮箱是用黑号注册的，查不出来对方的个人信息。”
那人在给他这些史料前，曾再三交代，在他研究完这个朝代全部史料之前，绝对不能向外界公布任何关于这个朝代的东西。
他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就想约那人见一面，可是对方拒绝了。
所以他就查了对方的底细，却一无所获。
起初他觉得这个可能是个恶作剧，可是这几次看到薛难的反应，他越来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你能再给他发封邮件，约他见个面吗？”薛难急切地问。
叶镜澜从后视镜里望着她：“你想见他？”
薛难对上他探究的目光，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失态了。
她面不改色地否认：“不是啊，我觉得你应该见见他，毕竟人家给你提供了这么宝贵的史料，应该当面感谢一下人家。”
叶镜澜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仿佛要透过镜子将她看透。
薛难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又怕让他察觉到什么，只好咬着牙硬撑。
幸好这时手机震了一下，她赶紧低头看消息，避免了尴尬。
是周笙发来的微信：明晚的约会，你没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