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线索二
——慧妃之死第三节
一
不提李鸿英和秋铣两人拖着葛顺儿到背处查验。只待检查完毕,葛顺儿已经是瘫软着被拽回来的了。爬在地上,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者不敢说,只一个劲儿蹦蹦磕头,只求速死而已。秋铣看着皇帝等人都都拿眼瞧着蘩卿,便自觉地并不回禀检查的结果。结果是毋庸赘言的事。连甄贵妃都已经明白过来,没忍住撇了撇嘴。
蘩卿一步步靠近葛顺儿身边儿,蹲下,不言不语的看着他。
皇帝瞧着蘩卿两根下意识互点着的食指尖,饶有兴味里隐着一丝复杂。看着王皇后,头转向太后以目示意,笑道:“母妃,您这一辈子就没看走过眼。”太后淡淡道:“哀家不敢犯错!”皇帝默然道:“儿臣以为,您一向不怕的,事到如今,就更没有怕的事了……是儿臣不孝。”太后叹息,“傻孩子!”母子俩的气氛突地有点儿怪异了,皇后和甄贵妃不了解,都下意识肃正了些。
皇帝从来都称呼太后的,这“母妃”两字想是孩提时代的旧称了。李荣妃听着,就冷冷的瞧了瞧蘩卿。奈何她也不过一知半解,也不知是不甘还是不屑的,垂了下眼睑。
蘩卿瞧着葛顺儿片刻,才慢慢道:“葛顺儿公公,我再问你,我那后支窗上有个凸出来的钉儿,那是我故意弄得,你告诉我,在左边还是右边啊?”停了停,补充道:“你可别说不知道,夜里黑,别的什么我也不问你了,许是看不见也有。总是从后窗那里出出进进的,来来回回的,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宫里的支摘窗都不大,定了眼儿,摸黑儿也能瞧得见!”
葛顺儿停了一下,张张嘴,垂目泄了口气。蘩卿哼了一声,站起身,俯拾而下,朗朗道:“昨晚在我屋子的人根本就不是你!那个先进屋的太监,到底是谁?他一直待在我屋里,究竟想做什么?”
葛顺儿慢慢支起了身体,仰头看蘩卿。蘩卿复蹲下,道:“再晚,等那人死了,就来不及了!他跑不出这宫里。他死,你就一点活的机会都没了。相信我。你这样坚持,等于枉自送死,垫背的而已,毫无意义!”
葛顺儿呼吸急促起来,”我……”
“皇上和太后仁慈,你没犯大错,若是被人威逼,迫不得已。那么,只要及时回头,你或者还有生机!你还年轻,虽然不能娶妻生子,但总有爹娘,有兄弟姊妹。大好人生几十年,何必白白浪费在一个卑鄙算计你的人身上?告诉我?他是谁?”
被蘩卿一双慧黠的大眼瞧着,被说中心事的葛顺儿犹豫着就彷徨起来,口中无意识喃喃道:“……木牌昨日……我,我不知道……”
葛顺儿皱着眉头,再待张口,屋外的参天古树上却忽地扑楞楞飞起一声撕裂般的鸟鸣,他一下子似乎被惊得回了魂,跌瘫下来,双目下泪,嚎啕嘶声求饶:“不是奴才!不是奴才!陛下,不是奴才!那个木牌奴才昨天弄丢了!”
蘩卿心下闪过失望,垂目想了想,又道:“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侍卫……吗……?”
不确定的侍卫两字,让屋里的人都定了一下。骆思恭凝了眉头。思忖的时候,下意识瞧了瞧对面的李鸿英。他也在看过来,两人仿佛空洞无意的对视了片刻,淡淡的互相点头示意,然后,平常的转开了目光,各自敛神不动了。
“侍卫?”皇帝低低重复道,“有一个人先进了你屋子……呵呵!你既然被蒙着眼,又中了迷药,如何能知道那是个侍卫?从哪里判断?”
“回陛下,是他身上的气味。”蘩卿答的毫不迟疑,眼睛一直不离开葛顺儿的脸,他显然并不知道。她失望站了起来。甄贵妃无声笑笑,用颇愤愤不平的语气道了一句:“沈典药好兴致!”那个时候还有心思闻男人的气味!
“太监的气息自然和男子的不同……”只不过呢……蘩卿冷笑,”真是好奇怪!”
皇帝查知了她话中间的微妙蹊跷,眼神微动,却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问:“李鸿英?”
“奴才在!”
“钦安殿附近当是顺贞门和玄武门。叫人去印绶监查查昨晚北门的侍卫!”
“是,陛下!”李鸿英遵旨去了。甄贵妃的手在皇帝下令的瞬间,下意识攥紧,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你看!”蘩卿不死心的复对葛顺儿道,“都是很简单的事。皇城十六门侍卫的铜牌,日日必经礼部尚宝司登记,核查。每晚守城令牌,另有印绶监发放核对。都是跑不了的。有人犯了错,就能连出一串儿人倒霉!你以为你不说?就查不出来吗?不过是费点事儿罢了。你将木牌给了谁,只要想查,不过简单的事。每一个人都有眼睛。每一双眼睛,都能看到很多事。你在皇宫待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要一个人替另一个人保守秘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吗?不说就算了!记住,死了也先别急着离开,看看害你的那个人,他是什么下场!”
葛顺儿的意志终于被彻底打倒了。他一下子瘫坐在地委顿着,“……是……”说着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或者是想起了什么,激灵灵就停住了,脸上显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仿佛有什么更可怕的事,夺走了他全部的生机。又仿佛陷入绝境忽地有了勇气。面如死灰的怔忡着片刻,喃喃道:“不对,你说的不对……别诓我……“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张口说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向着真武大帝的塑像急速冲撞而去。
蘩卿下意识伸手要去拉,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快一步伸出了手。却是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李怀玖!只是,他虽抓住了人,却到底却也没拉得住。葛顺儿嗖的一下子蹿飞出去。
“砰”的一声,皇后一下子紧紧闭上了眼,李荣妃则张手捂住了脸。“啊——!”在甄贵妃的一声响亮的尖叫中,葛顺儿已经一头撞到铜铸的真武大帝基座上,血花四溅,转瞬而殇。
李太后双眼猛地一怔,下一刻,一拍椅背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葛顺的瘫血冰冷道:“来人!把这十恶不赦的奴才给哀家拖出去,喂狗!污秽的东西!敢玷污圣地!诛其家人!二皇子的法事还没有结束,叫钦安殿的道监马上占卜除秽!”
李怀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诛家人?蘩卿方瞧着李荣妃正从手指缝里向外头瞧,又瞧着李怀玖有些愣怔,听到太后的话不觉纳闷儿,一转脸儿,却正见皇帝起身过来扶住李太后,附耳低低的说着什么。
葛顺儿的死,虽然猝不及防,却在情理之中。很快,便有人来拖走了他的尸体,清理干净了现场。
皇后瞧了瞧蘩卿,转向皇帝叹道:“葛顺儿死不足惜。只是,看来这事情只能慢慢查了。臣妾听闻,陛下今日还未曾服药,不如,今日先到这里。究竟陛下的身体要紧。”又对蘩卿道:“要委屈典药等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