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破冰之局（二）不速之客（下）
长顺接到信儿的时候只觉得纳闷，今日回家可有点儿早。在东门外候着，远远便瞧出骆思恭一脸惫色，张口就问了句：“爷？你不舒服啊？”
“李化龙回来了吗？”
“不知道啊！”
“啊！走吧，先回家！”
“呦，您脸色可不好看！晚上和世子有事？”
“不是他！”
主仆俩随口说着，长顺就掀了车帘，骆思恭踩凳正要上车，刚迈了一条腿，身后传来一声笑，回身瞧，却是李怀玖。骆思恭扯了个笑，拱手后，进了车里。李怀玖跟着上了车，坐下头一句话也是：“呦，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啊！缇帅大人病啦！”
“我病了你这么高兴？”骆思恭觑眉，松松领口，别人还罢了，李怀玖他是少不得还得应付一会儿的，“忙死了！昨儿在慈宁宫见面都没顾得上跟你好好说句话！怎么听说蓖头房也是整日都是事儿，你倒是精神呢！吃什么灵丹妙药大补丸了？”
李怀玖叹口气，“哎呦别提了！我这阵子两头跑，都快分身了！前头有孕的那几个宫女眼看肚子大了，奶妈子还没找落呢！正好和掌宫的娘娘们的事儿一起办了！这几日见天儿的都在外头忙乎，昨儿看见你，那是这阵子头一遭在宫里！”
“你小子，这可都是美差！”
“行了，知道你忙！不耽误你休息啊，长话短说。几个事儿。”
“？”
“先说闲话。怎么李世子有个少妇想进宫做奶妈，说是托了沈尚食的事儿。合着，我可没听沈尚食说过啊？”
“李化龙的少妇？什么话这是？”骆思恭正揉着眉心，手停了一下，“得了，回头我问问，打发人告诉你。”
“嘿嘿！”李怀玖歪头挑眉笑，“精神了吧？谢我啊！”
“哼！”
“呦～！”李怀玖撇嘴，“给你个机会去页家呢！真不是好歹！”
骆思恭不想笑还是没忍住露出个笑，“去！凉快地儿呆着去！”
“哈哈哈！好人难当啊！”李怀玖笑的见眉不见眼的，“剩下的可就笑不出来了啊！坐稳了！”
骆思恭睁开眼，手触头乜斜着李怀玖，“？”
李怀玖伸出一根手指，慢慢一圈，“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昨儿后半夜查出了生孕。”
“……”
“可是胎气不稳。”
“……”
“孙斩香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
“嗯！……皇上还连夜请了张僧监。”
“……！”什么意思！这意思细细一想可就深奥了！
“嗯！……张僧监算了，说此事不得声张，要做法七七四十九天。”
骆思恭听得眼睛已经不由得慢慢睁的老大了。手放下，正色坐好“这算……一件事？”
李怀玖看着他，再伸出第二根手指，“偏巧差不多同时刻，顺妃娘娘的胎不稳，人仰马翻的。”
“失宠了么，自然的事……”
“嘿嘿……”李怀玖露出个你好可笑的笑，圈回第二根手指，伸出第三根手指，“重点来了！你那个表妹妹，荣妃娘娘！昨晚上，她可分别往俩宫都跑了的！你不知道吧？”
骆思恭其实早知道荣妃昨晚往几个宫都派了礼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忍不住气，双袖子一甩，养性不够的骂出了声：“合着这东西是早晚都得气我一回啊！”
骆思恭是极少这样刻薄无礼的，李怀玖眼底老光一闪，嘴上却哈哈道：“嘿嘿嘿，倒霉催的吧！”
骆思恭指指自己的鼻子，“对，倒霉催的，我！”
这回，李怀玖没圈这第三根手指，而是颇有深意的一笑，一甩袖子，“都是机密。你干啥都好，但千万可别害我！”说完笑笑，起身下车离去。
骆思恭觉得这人绝不仅仅送这几句话来的一回，一时又想不到他究竟卖的什么药，便在身后冷出一句：“补药少吃啊，那东西听说吃多了要命！”
话音随落，没注意李怀玖下车的脚步下意识就顿了一瞬。眼底一闪，一束冷一闪而过。
骆思恭一肚子掂掇，一路沉默着回了府。车打算直接走后门进车库，却在后门前嘎登一下急刹车停了。闭目的男人被甩了一个哐当，十足十烦躁的喝了一声：“骆长顺！”
“哎呦，爷，对不住！这，这，有，有客！”长顺抱歉的打躬作揖着挑起了一角车帘。骆思恭睁眼，顺着车帘缝儿一瞧，也愣了一下，居然是——杨恒？
好个不速之客。
白衣翩翩的苏州第一美男一脸欠扁的微笑，长身玉立的身体在二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敏捷的跳上了车，端地动作潇洒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叫人移不开眼。
长顺伸手要拦的，骆思恭摆摆手，示意他不必。
“杨大公子真是稀客！”骆思恭笑了笑，闭了眼，抬手揉眉心，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候，他都从未像此刻这般瞧这人这么不顺眼。看着杨恒光闪闪的不请自入，坐到属于他的地盘，他甚至突然发了一种恶毒的狠。
“我想跟你谈谈。”你？
“下去和我的小厮约个时间！”
杨恒冷笑，“好大的缇帅，就是这么个待客之道？”
骆思恭很烦，“我们没有私交。公事公办，自有程序！”
“哈！”杨恒气而无奈，“缇帅大人就着这么对待主动上门送线索的当事人的？”
“我从不在私邸办公务！杨公子见谅！长顺，送客！”
“哎哎哎！”长顺应着，挑起帘子扬手做请的姿势，“杨公子，我们爷现在很忙！劳驾您吧！”
“哈！”杨恒吸了口气，瞧了骆思恭半晌，突然扭头笑笑，淡淡的道：“打我的人是张栋。找人轮奸了韵瑟的也是张栋的人！不好奇吗？”
骆思恭倏忽睁开眼，随手一挥，长顺立刻撂下了车帘，“他为什么？”问着，从车座位下摸出文房用具，架了隔板在腿上，铺好纸，“杨公子既然执意如此，那骆某怠慢了！杨公子请再讲一遍。”
杨恒见这架势，下意识慎重了起来，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严留喜欢的人是我。张栋为了将生意做到留里克，就设计下药让俩人发生了关系，事情在申万年家发生的。张扬开了，严鹤龄也无奈，只得顺水推舟，给了首辅大人一个面子，同意将这个‘女儿’给张栋做了妾。”
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严留和你是什么关系？”
“……”
骆思恭想了想，半抬头看着杨恒：“是她追求你，还是你追求她？”
“我身边的女子都是主动靠近我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蘩儿六岁那年，我快十四了。严留与我同岁。在青山寺盂兰盆会当晚，严留和蘩儿玩儿，我们第一次见。从那时候起，严留就总是缠着我，隔三差五就找我。”
“你答应了？大约多久之后答应的？”
“答应不答应的……这，有区别吗？”
杨恒的回答骆思恭一时没懂，愣了下才理解了，暗暗对杨恒更厌恶了，嘴上却只依旧淡淡道：“当然有区别！杨公子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