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破冰(五)
将计就计四(第十二节)
掀开启祥宫夜变的真相(十二)
皇上并不介意蘩卿说甄国泰的坏话,“他不坏,他是蠢!”
“谢林的意思也是不同意奴婢的看法,”蘩卿不动声色地瞄着皇帝的脸,忖度着他的心意,生怕露出一丝破绽,“他说,甄家那个时候出手很冒险。奴婢就说,大家都觉得不会,才安全。看起来冒险,其实便捷有利,损失最小。谢林就有些沉吟了,想了想说,有三皇子在,逝者已矣,活着的才最重要!奴婢觉得他活动了心思,就提醒他,不是大皇子和恭妃都出事了吗,还不定谁得利!”
“你这么说,他自然是被说服了!”皇上并没有起疑心,显出思腹之态,斜睨着问蘩卿,“然后他就写了那份血书?”
“是!”
“哼!”
蘩卿瞧着提到那份血书皇帝神色缓了过来,就知道那东西是歪打正着做对了。
皇帝从桌案后站起,在地上来回踱步,显得高屋建瓴的威严。复几立定,面对屏风,负手背对二人道:“沈蘩卿,你讨的那份血书很好!不如从头说说,你对整件事,都是怎么想的?”
“奴婢遵旨!”蘩卿知道,自己动嘴,人家自然动脑,是以也没什么好推脱的,“只是,该从哪里说起呢,奴婢没什么头绪呢!”
骆思恭略查皇帝之意,遂指点她道:“不必拘谨,这里没有外人,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皇上自然会判断!”
蘩卿暗暗骂了句不好听的,心想:一个个嘴上夸她,实际都在拿她当小孩子哄!还不是因为许多情况不好查,而页家的情况,还是要自己嘴里露出来的马脚才可信!哼!就让你们得意!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总要各有利才好!
想着嘴里便道:“额,该从哪里说起呢?五年前?不,不,还是从奴婢进宫带着的那块奔马的玉佩说起吧?也不对,应该是从刘惠遇刺身亡开始。
首先呢,可以肯定的是,种种迹象表明,刘惠虽和别人合谋算计谢昌雄,但没想过会失败。更没想过她信任的娘亲会另有打算,不跟她十足一条心!所以,也许她在放火前有所安排,怕也只有两个人知道。
所以,她一死,有人便将消息传入了宫中。
第一个问题来了,她信任的有俩人,给谢林和高成传信儿的是谁呢?是谢二夫人?还是那个男人?
依奴婢看,高成当日看到奴婢身上的玉佩,没有太多的表示,也没有因此信任奴婢。证明,他对刘惠的死是抱着谨慎的态度的,是存在疑虑的。他在不信任谁?疑虑是为什么?
——谢家?
——还是那个男人?”
蘩卿的话有十分之三是试探。“嗯,”见皇帝点头,神色无疑,才放下心。“这个问题好答。依朕看,怕都有!骆卿认为呢?”
“回皇上,微臣也认为该都有。高成不信任谢家。对那个男人,利益关系罢了,也未必多信任。否则,不会在对沈蘩卿的言语中,透露出那个男人的讯息。可见,他死之前虽二皇子还未出事,但他却对那人不放心了。”
“正是!”蘩卿道,“那么,他既然对那人起了怀疑,为何不明说?为何至死都只隐射?人之将死,他还有什么顾忌?有什么,是比死,更可怕的!”
皇帝伸出食指点她,“说错了!必死之人,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又对骆思恭道:“因为二皇子?”
骆思恭点头,“怕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不见得吧?”蘩卿凝眉道:“这些年,高成对刘惠忠心耿耿,启祥宫夜变后,刘惠离宫,容奴婢大胆一猜,刘惠的毕生心事:一是皇上的宠爱和容貌败坏。二是怀疑生子被换。
这些年,高成和谢林一直在想方设法弄清当初的事。在弄清了二皇子就是自己的骨肉后,刘惠要做的,自然是让当初的真相大白天下!还有,就是报仇!
她恨的人,除了生而不养的谢昌雄外,一是容貌肖似的卞秋水;二是夺子之仇的甄贵妃;三呢,就是,李太后!”蘩卿对这个话点很谨慎,说到这里,转头向皇帝,一字一字轻轻的问:“皇上,奴婢说的,对吗?”
启祥宫夜变的真相正在徐徐打开,皇帝自然知道,哪里用她提醒!脸容肃正,脖颈挺直,面无表情。
骆思恭深深垂着头,眉头锁得死紧。暗暗为蘩卿感到无奈,为什么碰到这些事儿的非得是她呢?明明她还小呢!哎!
蘩卿等了会儿,不见回音,复道:“卞秋水么,刘惠只能空恨!甄贵妃,她倒是千方百计在对付的,若奴婢所猜不错,之前贵妃三番五次中毒,皇上都默默不语,不是没有原因的。”
皇帝还是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认。蘩卿却也显得有些伤感了,“若非这次牵连到了谢家的第一继承人谢嘉树,皇上依旧会网开一面。奴婢这样猜,该是对的吧?
至于杀太后这件事。
高成显然是做了长期打算的,这很明显,因为他想方设法为太后的下的是慢性的莨菪子!这证明,刘惠虽然想让太后死,却也知道不容易。打算徐徐图之。
可是高成死前,并未对这事儿做过安排,他甚至还在寄希望于太后能为刘惠伸冤!而谢林,也始终没对太后动过手。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皇帝微微蹙眉,沉默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口干的缘故,声音有些嘶哑,他声音低沉的缓缓道:“若对太后下毒的是这个男人,难道,杀太后,只是他自己的主意?骆卿,你认为呢?”
“微臣推测,高成寄希望于太后为刘惠鸣冤,和此人杀太后并不矛盾。高成死的时候,二皇子尚安然无恙。而谢林死后,二皇子也出了事,他觉得对不住刘惠,所以才动手杀太后。”
“刘惠的冤屈,一半是二皇子的身份,她是不甘心!”蘩卿摇头,“这个人和刘惠关系匪浅,是刘惠最信任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刘惠的心结,觉得对不住刘惠,更该将她身前的冤屈大白天下才对!”
“难道,”皇帝转头看蘩卿,“难道,你想错了,欲杀太后的并非杀谢林的人?”
骆思恭看看皇帝的侧脸,索性直截了当问蘩卿:“你如此笃定杀谢林的人,必定是对太后下手的人,究竟为什么?不妨说出来吧!猜测也不要紧,皇上不会治你的罪!”
蘩卿兜了一晚上圈子就在等这句话,只是并非她希望看到的人问出来,她难免失望,伏地叩头道:“皇上!”
皇上轻轻磕目,半晌方缓缓道:“太后的情况是谁告诉你们的?私传内宫消息,是死罪,你不知道吗?”
皇帝若真的勃然大怒,骆思恭可能还不会慌张,但皇上这么平静的问,他就有些怵头了。天子喜怒无常,没人知道他究竟会怎么发落这件事。内宫肃清是皇上的主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上有多厌恶宫里外勾通!
正在他犹豫间,蘩卿已经十分平静的道:“回皇上,是我周师伯!”
骆思恭松了口气,也暗暗大吃一惊,尽管周康今日所为有些不地道,但他并没想到这姑娘会现世现报,立刻就以牙还牙了!这孩子——
“是他?!”皇帝睁开眼,看着蘩卿冷笑,“你说吧!如何确定杀谢林的人想杀太后的?
“皇上,其实很简单。”蘩卿道,“养蛇的人大费周章的将一条蛇王冒险养在宫中,您觉得,他是为了做什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