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茧成蝶
第一节装殓下
二
芍药的事儿遂罢。罗成道:“一个:这甄家和王家为抢这几个太监,可都拉开阵势了。罗崇文的人方才来问那小太监话,随后就来了个华服的管事模样,瞧着可不是兵马司的!一个时辰吧,问来问去也问出个长短。东城兵马司的瞿良可就来啦!”
“这点掐的准!”蘩卿笑,“怎么,瞿良什么意思?”
“他坚持说,那人是他们地面上在逃的案犯。是个自宫难进的,做了盗贼,惯犯!”
“我哥没说,甄家的一来就让带走?”
“我就知道他是照章办事!”罗成笑道,“说了!可他走了,我们又惹不起王家的人。人不让啊!这么一来,只好都不叫带走。得,俩拨人都不喜了!”
“三个人,最要紧是万长义的嫡亲和找我说了话的那个,其余那个,意思不大。他们闹,就叫他们带走那个呀!”
“你以为我没做?他们才不上当了!罗崇文的那些兵蛋子,转头将新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说要继续查石头母子俩的案子。弄得一个胡同都是兵马司的人出入,乱乱哄哄。”
蘩卿暗骂了声:王琅怎么搞的,这么蠢吗!眉头两跳,“这是罗崇文既要顾忌王家,又要顾忌甄家,不便自己出面,才如此搞。你跟他对上了?”
罗成骂了一句脏话,他刚从罗崇文手底下出来,正憋着火,自然分毫不让。这才来了蘩卿这里的。
蘩卿咦道:“是不是石头的案子,叫他发现了什么?”
“你指什么?扣子的事儿?不会吧。”罗成眼瞧着她折叠起来的信,蘩卿就递过去,他瞄着她展开看,霎时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常师兄顶不住。”常昆是个买卖人,和煦,惯于拉关系,却最不善谢绝,关键时候,最没立场。蘩卿滋了一声,想了想,“王琅怎么说?”
“还没露面呢!”
蘩卿就知道这话不大能信实,果然,说曹操曹操到。
楼道里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二人听着音儿里的疾乎劲儿,就知道是常昆,忙忙的迎将出来。在外窗跟儿和呼哧带喘的常五打了对脸儿,常昆就势拉着蘩卿的胳膊就走,“快,狼来了!芍药,取外衣跟上!麻溜啊!”满眼火上房的急,“×他妈罗崇文,真滑头,果真存知说的对!这孙子一看造谣三皇子这事儿不好对付,王家陷害甄家,还是甄家陷害王家,两头说不清楚,就开始两头摇摆了。一面差人在新院那边折腾,一面给两家起哄架秧子,暗搓搓的就他妈请了王琅亲自出面。国舅一来,连师父的脸都顶了。师父就说,你还有话问,王琅这不就叫你快去么!师妹你可小心,他总得訾儿你!”
蘩卿不慌不忙,边走边还有心思和罗成说话,“方才说了一,二呢?”
罗成凑头靠近她,快快的简短节说道:“我有个神乐观的朋友,托我带个话给你。”
蘩卿道:“嗯?”
“丹铅灵药,十监九求。宫里这东西大盛,小监们以此为进献孝敬太监,大监们之间相互为赠,相与交接外朝官员,十六门守备等。也与宫女嫔妃们进献,乃至于那些宫女们之间,也是有需求的。他问你,想不想挣这银子。”
“需求?”蘩卿乜眼闪他,“朋友?”眼神狡黠的叫罗成暗虚,“啊!”
“是吕调阳的那个徒孙?”
“就是他。”瞧蘩卿不立刻拒绝,罗成又道:“他说,你可别小看这个东西,这种需求,那是很有用的。这路子,又深又长。懂了吗?”意味深长。
蘩卿受教的若有所悟样子,心里却越发对这吕调阳起了戒备,先暗示她可以用中邪躲过进宫的就是此人啊!呵呵,有点意思。
蘩卿到的时候,关押三个太监的院子已经满满都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灯笼火把,亮子油松,照彻每一个角落。随处都有的人(兵马司校尉或页家的家丁。)影倒在地上,显得累累幢幢。
一间屋子门打开着,几个头结红缨的兵马司校尉被一个华服直裰的管家模样人指挥着,要拉了那拦过蘩卿的小太监出来。
另外几个同样服饰的兵马司校尉,拉开架势围在他们周围,姿态是敢怒不敢言,时不时望望门口,似乎再焦急的等谁来。
页问虚和王琅站在不远处的廊坞下,一个满脸沉默,一个面无表情。
奇怪的是,这样的气氛中,这样的冷潇潇的夜空下,蘩卿的影儿一露,立刻就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弄得她霎时都开始二乎了——难道他猜错了?王琅没上当?
可是——
页问虚瞧见她,眼角闪王琅,没说话。
王琅满脸不悦,狼目潇寒,看得人打心眼儿里生出冷意。嘴角冷飕飕的一瞥,鹰鼻翼微耸,“沈姑姑好难见!”蘩卿过去行了礼,王琅又道:“人我带走了。说姑姑有话问,问吧?!”睥睨,毫不掩饰的——厌恶,因为,他下一句居然是:“牝鸡司晨,没想到,页家家风如此!”对页问虚道:“重玕自谓初闻!”
(重玕是王琅的字。)
罗成和常昆,以及院子中的页家家丁,脸色瞬间都不好看了,不约而同的纷纷低了头。罗成的脖颈垂得最低,嘴角划过冰冷的讽刺,也不知道对谁。
页问虚的脸色也有一瞬僵硬,“原是下臣宠爱这丫头太过!”
只有蘩卿依旧云淡风轻的,笑道:“‘琅玕不是人间树,何处朝阳有凤凰。’原来,芝兰玉树才是国舅的真身。凤凰出在永年伯家,实至名归!”接着,用只有她和王琅能听到的声音,道:“若我说,甄家不会真的想带走这人,他们的真实目的是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您滥用职权,从他们和兵马司手里,强行带走了那俩人。您认为怎样?”
王琅目底一寒,少顿,冷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怪道人家说,你是转世的妖怪,隔岸的精,惯会勾扯男人的心!”哼一声,“此人受人指使,造谣生事,中伤三皇子,本国舅若不弄清,才是上了人家的当!姑姑这话,我可不懂。”扫一扫东城兵马司的人,“后面那几个,是甄家的家丁!姑姑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无限讽刺的道:“姑姑阻止我带走他,可是因为受人恩惠,另存了它意?”
原来是这么个一急起来就管不住嘴巴秃噜的国舅?蘩卿暗笑,美目流转自带不测笑意,瞧一眼王琅,复垂头,神色越发恭谦,“当年贲赫因为告发英布谋反而受到升迁。国舅该不会以为,若英布揭发了此人的真面目,就能幸得免死吧?还是说,您以为,汉高祖就不知道贲赫不过宵小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