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也跳出来了……“康熙的语气极冷。
他回过身子又去了大炕上,扫了一眼吓到的众人,对胤祉说道:“朕是该说你蠢啊还是聪明啊,其他的事充其量算个发配,这事儿谁能认?别说没有死症,就算是有,他也未必认!“
胤祀起初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连夜赶到畅春园也并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小路子被派去保定办差他都是不知道的,如今竟然……
他转身看了一眼程尔林,她早已经不耐烦这些猜疑,若无其事的跪着抠自己的衣角。他再抬头看了一眼康熙,康熙也似乎故意在避开程尔林所在的位置。这又是为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看着这二人似乎都在为自己的事儿辩解,胤祀壮起胆子说:“皇阿玛,儿臣还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只一点儿臣可以保证,儿臣这月余来并没有见过小路子,小路子是儿臣门下奴才不假,至于他和益氏之间的牵连儿臣也不清楚啊!“
胤祀知道自己说这些是徒劳,可是不说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
“皇上你这么审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程尔林跪的膝盖生疼,稍微向后一欠身,坐在了脚后跟上。
康熙端着茶碗的手抖了一下,水也溅出来不少,本来心中就带着气,把茶碗往桌子上一尥,余下的水泼满在大炕上的小桌子上,文书奏章登时水迹斑斑。张常玉赶紧取了抹布蘸着桌子上的水,大臣的奏章有污这是大忌。
“那你说怎么问?“他的语气压抑着情绪。
“他们说真的您不信,说假的您就更不信了,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您信得过谁就让谁去差岂不是更好“这话虽然说的没什么错,可这在其他人的眼中和求死无异。
康熙慢慢的走到他身边,半跪在她的面前,这种气氛诡异极了,程尔林豁出去盯这康熙寒冰似的眸子,二人相视了半晌,康熙轻轻附在她耳边问道:“你猜我信不信你和老三?“那声音轻极了。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这话是所有人都听见了的声调。
康熙猛的起身,扬起胳膊准备给她一巴掌,他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收到过这种屈辱。
可看着程尔林还是那种神情盯着自己,这神情像极了他把她嫁给明尧的那次,带着愤怒掺杂这不屑,这神情太容易激怒自己,给她偏偏又是个不怕死的货。
无处发泄的康熙扭身给了胤祉和胤祀一人一脚,二人也只好承受着不敢起身。
“陛下息怒!“张常玉上前给康熙顺气,一手抹着他的后背给他按摩,一手扶住康熙的肩膀。冲着程尔林哀求道:“姑娘你就少说两句吧!陛下的身子经不起了!“
“你让她说!让她说!“康熙一把推开张常玉的手,坐了下来。“朕待你不薄,处处迁就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去比比后宫哪个女人有你这种待遇?女人啊……真是远之则怨近之则不恭,一点也没错!“
此时胤祉的心境却和别人不同,他虽然也怕,可还是稍微带了那么一点激动的。
“我说的是道理!你儿子多,自然有喜欢的又有不喜欢的,可你也不能作践他们啊“
“好好!你说说朕怎么作践他们!说!“康熙手指着程尔林的鼻头。
此时的她反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惧怕,横下来一条心。
“三爷的事就不说了,反正你也是不信的,至于八爷,小路子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事有蹊跷,你手上的供词也是漏洞百出,可是你为什么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八爷是主谋?“
这话没人敢问,一时间康熙也被问的愣在当场。
“就是因为你一开始就认定了他是能干出来这事儿的人,没错,这事儿本就不该我多嘴去说“
“你疯癫了么?朕……“康熙被她气的声音有些哽咽,手指也在微微颤抖:“若不是你惹下了这么多的事,何至于此!?“
这话程尔林更是不依,本来就是掉进了别有用心的人的网中,怎么变成了自己在惹事?
程尔林再也跪不住了,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脚麻的让她向前呛了一步,忙稳住了下盘。
胤祀不知道是怕她情急之下说出自己绑架的事,还是于心不忍觉得这事始终还是因为自己而起,他跪爬几步到康熙身边,抱着康熙的小腿泪如雨下:“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此事皆是因儿臣起的,皇阿玛说的对,就算不是儿臣做的,小路子也是儿臣门下,儿臣愿受处罚!”
他深深的叩头下去,康熙却不为所动,更是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通体上下的批驳了胤祀一番,似乎让他自己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过错。
“皇上你太过分了,打人不打脸,同样是儿子为什么八阿哥就要被这样对待?”程尔林这也算是理解了为什么上月八爷那么气愤,气愤到要通过绑架自己才能平息。
胤祉是不知道这事的,看着这二人相互护着,也觉得很蹊跷。
“你二人倒是难得啊,相互护起来了?”康熙也是满腹狐疑的盯着她俩。
“你曾经问过朕,他生母良妃的事吧?”康熙上前勾住了程尔林的下巴,她的下巴温度比自己的手指高了许多,程尔林也注意到了,看了一眼康熙暴起青筋的手,康熙却死死的看着她的眸子。“朕厌恶他是看出来了吧?朕今天就告诉你俩”
胤祀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他绝望的放开了紧搂住父皇的手,瘫坐在地上,此时殿内如同暴风雨侵袭之前的宁静,半点声音也没有,只剩下烛火噼里啪啦的零星声响。
“她生母已经有近十年没出过储秀宫,你们都觉得朕无情,胤祀你更是这样想的吧,你二哥前几年出事的时候,朝堂上下皆推你为太子,朕以你生母出身下贱为由驳了,你当时恨朕,朕都知道……”
康熙叹了口气,在张常玉的搀扶下坐了回去。
“良妃鸩杀朕的事,只怕这宫里没几个人知道了,就连朕这身边最近的张常玉也是不知道的”
他说的极为平静,就连之前对程尔林的暴怒也不见踪影了,只剩下一个孤寂身影的娓娓道来。
“那夜也像今儿一样,冷的出奇,朕想着下雪了,良妃是最喜欢雪的……和朕一样,她递给朕一杯酒,却阴差阳错让过来串门子密嫔索了过去,顷刻之间密嫔锁着自己咽喉在地上翻滚起来,朕今日还记得密嫔的脸,狰狞极了,喉咙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没一会儿就毙了,她躺在那里直直的瞪着朕。她是替朕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