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煌等人成功与孙坚汇合之后,逃离任五军屯对他们来说已不是一件难事。
值得一提的是,当孙坚瞧见外甥徐琨胸前的伤势时,这头猛虎那愤怒的眼神仿佛要将叛军们整个生吞活剥。好在徐琨当时在张煌活符之术的治疗下已恢复了一些生机,否则,恐怕孙坚怎么也不会同意暂时撤兵,哪怕这次的撤兵事关重大,关乎整个战略的胜败。
“看你做的好事!”
猛虎愤怒地吼着自己的外甥。说实话,徐琨其实之前也没少干‘坑舅舅’的事,但是孙坚从来没有计较过,相反地,他反而因此十分看好这位亲妹妹所生的儿子,对徐琨的器重丝毫不亚于对长子孙策,可想而知当孙坚听说这个外甥险些陷在敌营中时那究竟是何等愤怒以及庆幸。
“舅舅,大局为重,私事咱就私下再说吧……”眼瞅着张煌那一帮小家伙正探头探脑地瞧着自己的好戏,摆足了大哥哥姿态的徐琨不禁羞惭地面红耳赤,讨好地对舅舅一阵窃窃私语。
“哼!下次若再擅作主张,叫你好看!”
“嘿……是是……”
在一番舅舅教训外甥的戏码过后,孙坚立即下令撤兵,此刻的他已顾不上攻略任五军屯,毕竟徐琨透露给他的重要军情,那可不是区区一个任五军屯可以相提并论的。
一个时辰后,急行军返回朱家镇的孙坚以自己的威信求见臧旻,随行的黑羽鸦们这才知道,原来臧旻臧老爷子早已来到了朱家镇。想想也是,要知道臧旻与叛军主帅申荥那可是相识相知了八年的宿敌,臧老爷子憋足了劲要在此地给申荥这个老对手迎头痛击,却不想,申荥却阴差阳错地死在了张煌的手中。
此时已是寅时二刻前后,以后世的时间换做大概凌晨四点多钟。可臧旻老爷子依然还是及时会见了孙坚、张煌等人,看这位老爷子那并不整齐的装束,不难猜测是在睡梦中被亲兵叫起,顾不得仪容便立马接见了孙坚。这种待遇,让不少将领们都有些眼红。
“文台,有何要紧事呀?”
坐在主位上臧老爷子睁着困的眼睛笑眯眯地问道,当瞧见孙坚身后不但跟着他外甥徐琨,还有张煌、臧霸等那一群小家伙时,臧老爷子明显愣了一下。
孙坚抱抱拳,恭敬说道。“叨扰到大人歇息,坚心愧不已,只因有紧急军情呈上,不得已而为之。”
“哦。”臧旻闻言摆手笑道,“文台言重了……不知有何军情?”
听闻此言,孙坚回头瞧了一眼徐琨,示意他来解释。然而这一眼示意中,却依然带着浓浓的不渝,这让徐琨心下暗暗苦笑不已。不由开始思忖怎样才能化解这位舅舅心中的闷气。
“末将丹阳兵裨将徐琨,见过臧大人!”徐琨拱手抱拳。
臧旻抬手虚扶了一下,并没有插嘴,等着徐琨的下文。
“昨夜子时前。末将带着身后几位小兄弟前往叛军屯扎的任五军屯刺探情报,恰逢舅舅……咳,恰逢孙将军引兵夜袭叛军营寨,末将寻思这或许是个机会。因此潜伏在其营中,伺机行刺申荥……”说着,徐琨便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包括申荥在招降他们的时候无意透露出的机密军情。当然了,期间徐琨隐瞒了几点,比如说,他是私自离营去行刺申荥,再比如说,张煌会一手精妙的道法。
臧旻听闻此言惊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惊声问道,“什么?你说叛军取海陵去了?”
“是的,大人。”徐琨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据申荥透露,咱江都这边的战事,仅仅只是他们放出的诱饵,他们真正的目标,乃是海陵!”
“可……江都未破,叛军如何取海陵?”臧老爷子或许身经百战,可惜他的思想却太过于僵化,哪里想地到叛军竟会用那种跨时代的战术攻略海陵。
“大人忘了叛军有无数战船么?叛军依靠那些战船将士卒直接运至海陵放下,这样就不必经过咱江都,直接可攻略海陵县!”徐琨将单福的那一番言论说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臧老爷子闻言身躯微颤,失神地跌坐在座位上。想想也是,原以为算计了叛军,结果却是被叛军所算计。更糟糕的是,老爷子此前抽调广陵郡各县精锐集中于江都的做法,如今看在简直就是帮了叛军一个大忙。没有陈杞、吕闵、王卓、韩虎等各地的精英都尉、县尉把守各县,那些县城能在叛军的突然攻势下守住城池?这简直是痴人做梦!
在明白到这一点后,臧老爷子突然感觉心口紧缩了几分,仿佛感觉难以呼吸。想想也是,毕竟这个消息给这位老人着实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孙坚注意到了臧旻的失态,见这位老人失神地手捂胸口,心说不好,连忙出列劝道,“大人,末将以为战况还不至于糜烂不可收拾,不如即刻召集众将商议。”
不得不说臧旻终归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经孙坚提醒后当即醒悟过来,点头道:“文台言之有理!……传我令,召各位将军到军总帐议事!再请徐夤徐大人……”
“是!”帐下亲兵连忙退下传令去了。
而这时,臧旻才忽然想起一事,回顾徐琨问道,“徐将,方才你口中所说,叛军主帅申荥……”
徐琨闻其弦而知雅意,还未等臧旻问完便抱拳回道,“回禀大人,叛军主帅申荥已被伯长张煌所斩!”说着,他转身拉过张煌的手,将他拉扯到自己身边来。
“哦?”臧旻着实吃了一惊,这份震惊丝毫不亚于适才他得知叛军的真正目的,略显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张煌。而在帐下,孙坚亦是一脸惊讶地望着张煌,或许这头猛虎之前一直以为是他的外甥徐琨在紧急关头奋力杀死了申荥,不想却是张煌。
“好,好,好!”臧旻连说了三个好字。在问仔细事情经过后毫不吝啬地升张煌为都伯,而参与此战的李通、臧霸等人也各个都升为伯长。毕竟申荥乃是叛军主帅,就算臧老爷子存着打磨黑羽鸦这几个小家伙的心思,在这等天大功勋面前却也不好毫无表示。
当然了,张煌这个都伯暂时还无法真正落实职司,毕竟这会儿朱家镇内的广陵军中都伯早已满了编制,只有等其中哪一位不幸牺牲的时候,张煌才能取代前者成为真正手握数支百人队兵权的都伯。不过即便如此,眼下的他也已有足够的资格与王卓、韩虎那些都伯们平起平坐。
不过对于张煌而言,说实话都伯的位子他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他们黑羽鸦已决定在这一场打完后赶奔东郡、颍川一带,去打探打探太平道那位大贤良师的底细,而一旦脱离军队的编制,无论是都伯还是伯长,对张煌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感到欢喜的是,徐琨竟替他隐瞒了神兵吴钩的事,要知道本来在战场上斩获这等神兵,理当上缴军中。说白了一句话,似吴钩这等上古先秦名匠留下的神兵。可不是张煌这种小卒子可以拥有的,不用想也知道只有像孙坚这等万夫莫敌的猛将才有资格拥有这等神兵。
而徐琨或许是为了报答张煌等人的救命恩情,亦或是为了奖赏张煌等人不曾被申荥引诱而倒戈相向,因此刻意地隐瞒了吴钩的存在。只是隐晦地朝张煌眨了眨眼睛,心照不宣地替张煌匿下了这柄绝世神兵。
“……”孙坚不是没有看到外甥徐琨与张煌那眉来眼去的异常举动,事实上他也很纳闷以张煌的实力如何能杀死申荥那样一位武艺精湛的叛军主帅,不过看眼前的情形他的外甥徐琨很明显在隐瞒什么。因此孙坚也很识趣地没有细问,只当是没有看到。
“申荥与老夫斗了八年,却不想今日死在小辈手中……”望着张煌、尤其是自己的侄孙臧霸。臧旻一脸感慨,唏嘘不已。
不多时,朱家镇内但凡裨将级以上的大人物们都纷纷来到了军总帐,包括丹阳太守徐夤,广陵第一军大将杨琦,臧老爷子的儿子、臧霸的叔叔臧洪等等。
张煌左右打量了一会,这才现他们的直属上官陈杞似乎都未有资格参与此次的会议。这让同样觉了此事的黑羽鸦们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果不其然,当帐内众位大人物从臧旻口中得知了叛军的阴谋时,一个个惊地面无土色,方寸大乱。
“海陵……海陵若失,恐怕其余县城也讨不到好啊……”
“没想到叛军竟用这种怪招……”
“好狠的毒计!……难道叛军就从未将这边他们的四万多军队放在心中么?”
整个军总帐顿时乱乱糟糟犹如菜市场,见此,臧老爷子摆了摆手,压言道,“老夫可是请诸位前来商议此事的……依诸位之见,眼下我等该如何是好?”
丹阳太守徐夤面色凝重地捋了捋胡须,皱眉说道,“从时日判断,倘若此事属实,恐怕眼下叛军非但已拿下海陵,甚至于盐渎、射阳两县也已不保……依徐某所见,唯有派孙将军领丹阳兵即刻赶赴高邮,争取高邮不被叛军攻克……”
“徐大人的意思是要放弃海陵、射阳、盐渎三县?”大将杨琦震惊地望着徐夤。
“非是放弃,而是鞭长莫及。”徐夤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叛军若连克三县,锋芒正锐,此时进可攻、退可守,若我方贸然去夺取三县,反而会被叛军拖垮……”
“那此地任五军屯的叛军如何处置?”臧洪犹豫着问道,“虽叛军主帅申荥战死,然其麾下仍有宫酆、缑辰两员擅用兵的大将,若是他们死守不出,而我方却调走丹阳兵……若我是叛军指挥,当挥军趁虚而入,到时候,我等援救三县、守卫高邮皆不成,反而江都这边亦要任由叛军兵临城下……”
“这个……”
帐内众位大人物皱眉深思起来,而就在这时,却听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兵取会稽……如何?”
“……”帐内顿时寂静一片,十余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说话的那人,即便是张煌身后的单福。似臧旻、臧洪、杨琦、孙坚、徐夤这等在军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们,皆目瞪口呆望着单福,呆了半响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可能是抵不住众位大人物的灼热眼神,单福讪讪一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
“兵取会稽……”臧老爷子仔细琢磨着单福这个小卒子的建议,忽然间面色大喜,连说三声妙道,“妙!妙!妙!……此真乃围魏救赵、釜底抽薪之策!”
帐内众将细细一想,顿时明白了臧老爷子的意思。
会稽,那可是越王许昭所在的地方,只要擒杀了许昭这个叛军之,就算有些许叛军仍在广陵郡负偶顽抗,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只不过……
[咱们一帐的刺史、太守、参军、将领,竟还不及一个职司仅伯长的小卒有办法?]
眼瞅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显有些拘束的单福,满帐的大人物们面色不由有些羞惭,就算是未来的江东猛虎孙坚亦未能幸免。
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单福的一句话,挽救了整个战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