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见到了你父母?”
苏渔微微皱起眉头,眯着眼,望向苏言。
“在京城?”
“不,不是京城,应该说甚至不是现在......”苏言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像是回到了十六年前一样,在一个普通的农庄里,见到了一对夫妻。”
“我从没在现实中见过他们,只是在人面的幻觉中看见过他们的背影,但是我知道,那应该就是我的父母。”
“我和我父亲,有着一样的眼睛。”
苏言望向窗外,院里的李子树飘落一片碎叶,青黄的叶片上透着深棕的光晕,它掉在半空中,随风轻轻飘荡着。
“师傅,你捡我回来的时候,我是坐在篮子里,从上游飘下来的吧?”
苏渔点点头。
“我以前总觉得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就像山下面的人以前会说的一样,我是没人要的孩子。”苏言出神地望向窗外,“可我亲口问了我父母,他们那样子,不像是会抛弃孩子的人。”
“你说会不会,他们有什么隐情呢?”
那片枯叶突然逆着气流而上,在张白安惊恐的注视中,慢慢回到了李子树上。
苏言沉吟道:“我的术可以回溯时间,目前只有一秒,但是那严景说,它可能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你说如果我能回到过去,回到几天,甚至十几年以前,可不可以改变一些事情呢?”
苏渔没有说话,她感觉自己这个徒弟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成长着,一开始是修为,现在是内心,这成长的速度有时让她由衷的感到欣喜,又时却又发自内心的感到可怕。
这就是类似当父母的感觉吗?
苏渔在内心叹息一声,走上前,轻轻握住苏言的手。
“你想要找他们吗?”
苏言点点头,但旋即又摇摇头。
“这样就好。”他说,“顺其自然吧,毕竟我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当时和宋阳秋战斗时突然便想到了在清河的生活,若不是如此形成了那一剑,我估计还不能活着回来了。”
苏渔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望向他,但最终没有说话。
他在家里大睡了一个下午,多休息了好几天,每天百无聊赖,趁着最后一点炎热和张白安去溪水里摸摸鱼,同宋云荷四处游山玩水闲逛,少女每天都会抱怨两句苏言回来后自己都没法认真修炼了,但是她身体确实很诚实。
无数的信件从京城铺天盖地的涌来,大约有几百封,全是宋阳秋一个人寄来的。
自从宋云荷给他发了那封洋洋洒洒几千字的辱骂信后,这条龙便开始一个劲的道歉,发来的信苏言随手看过几封,大多都是些“求你原谅哥哥吧”,“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之类的话。
总之就很卑微。
宋云荷一封也没看,全给扔到灶膛里烧了。
苏言幸灾乐祸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感觉没有那么讨厌宋阳秋了。
至于宋云荷那封骂他的心中具体写了啥,苏言虽然一直问,但是少女闭口不言,只是用“儒雅”和“随和”两个词便概括掉了。
他歇息了几天,突然想起周阳这个人来,苏言以为他听到自己回到清河的消息后会登门拜访,结果好些天过去,这人却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所以今天苏言特意下了山,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他在路边捡了块石头,心想等见到周阳,就说这是自己从京城精挑细选、花大价钱特意给他带的礼物,这样他之后出远门,就理应也给自己带份手信。
简直计划通啊。
不愧是我。
正想着这些,衙门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张知县撤职后云州府里又重新调来一名知县,四五十岁的样子,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非常适合清河这种地方。捕快们住的地方在官府后面,一处不小的大院,里面大约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守门的看见苏言,知道这是和周阳经常混在一起的那个小仙师,恭敬地请他进去。
“周阳呢?”
苏言走进大门,环视一圈,没见到朋友的影子。
“头他走了。”
“死了?”
“不是死了......”那小捕快苦着脸,尴尬地说道,“头他前些日子说要回老家看看师傅,老人家好像最近身体不适,八十多岁,年纪大了。”
苏言点了点头,周阳出身道观,从小被一个老道士抚养长大,那名号还奇怪的很,叫什么无根道士......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捕快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虽然头没说,但他也走了三天时间了,如果一切顺利,应该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苏言有些可惜地嗯了一声,把刚刚捡的石头放到了他的手上。
“等你们头回来,记得把这东西给他,千万记住了。”
“这是......?”
“这是我在京城特意给他买的礼物,内核是上品的灵石。”苏言呵呵一笑,认真地说道,“有温润养神的功效,还能平心静气、有助于提升修为,为了买它足足花了我五十两银子,你可千万记得给他。”
小捕快愣了一愣,他拿过石头,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一脸迷茫。
“仙师,这好像就是快石头......”
“嗯?”
苏言眉头一挑,眼神冷峻。
“你看,你这就不懂了。”他说,“我问你,当一个东西看起来像石头,摸起来像石头,拿起来像石头,那它是什么东西?”
“是石头。”
“错了,是鸭子。”
“???”
小捕快一脸迷茫。
蛤?
苏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可以被一件事物的表象蒙蔽双眼,怎么样,你明白了吗?”
“啊.......啊这,明白了。”小捕快一脸纠结,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苏言赞许地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苏渔了。
他往院外走去,想着回山上睡个午觉,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像是有人吵架一般。两个穿着捕快服地拉着一个约莫有七十岁的大妈,着急地说着些什么。
那大妈指着不远处一个年轻人,大声说道:“就是他。”
“就是他偷的我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