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叔，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真的不想当这个羽家的家主，而且——”
我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而且你父亲就是因为奇人界的事端才去世的，如果羽家可以因此退出奇人界反而更合你心意是吧？”这时，老爷子却是从门口走出，这硬朗的姿态，哪有刚才在房间里看到的那副半身子踏入棺材的病态？
“老太爷，不是说好了...”黄叔着急起身，挡在我和老爷子之间。
“算了算了，不演了，这丫头和她那废物老爹是一个脾气的，用不着这样绕来绕去打感情牌的。”
老爷子拐着那木杖坐到黄叔原本的位置上，因为衰老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珠子里，还蕴藏着不容忽视的一股气势。
“丫头，我知道叫你来当这个羽家家主是在为难你，但是啊——千年未有之格局即将到来，无论是你，还是羽家都需要彼此的力量可以依靠。”
我倒是不觉得自己需要依赖这个羽家，毕竟，羽家现在的名声在现在的奇人界并不是特别响亮，不然，羽家的事情也不用那位叫做博士的大叔告诉我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后，抬头看向院子上方皎洁的月空，用底气尚足的声音说道：“你那废物老爹去世后，我们羽家的日子其实是一天不如一天，能撑到现在完全是有我站在这里撑着，跟那些窥窃着我们羽家的那些歹徒宣明着，我们羽家还有人在！可是！我还能撑多长的时间？要等到我倒了，羽家谁来保护？你现在有着宗师的实力自保倒是没问题，但是你叔叔他们一家又该如何是好？你不成为家主的话，等我走后，又有谁可以庇护他们一家人？”
“到时我总会护着叔叔一家的。”
“护多久？等你成亲之后，又哪能时刻保护着他们？”老爷子用像是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我继续说道：“能根本解决问题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由有着宗师实力的黑夜使者向外界宣明自己便是羽家当代家主，这样才能威吓那些躲在暗地里的宵小，这样！才能让你叔叔啊姨他们能平平凡凡度过一生啊！还是说你所说的保护他们，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咳咳咳...”
空气在老爷子的咳嗽声中，渐渐沉默，只有院子里那颗梨花不时发出几声虫鸣声。
“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当这个家主的话...那就随便你吧。你叔叔确实是没机会成为奇人了，只不过，羽轩那小鬼头却是还有几分资质。”
“你想把一个九岁的孩童拉进这龌龊不堪的世界？”
老爷子一副无奈的表情幽幽说道：“没办法啊，没办法。羽家家主的位置总得有人来坐上去，老爷子我这几年寿命，勉强还是可以把羽轩给拉起来的。”
“我看你是老年痴呆了！”一怒之下，我这句话便脱口而出，哪管眼前这个老头是我的爷爷。
黄叔从屋内拿出一个烤炉放在老爷子面前，随后又帮我和老爷子两人倒了两杯茶水。好似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
老爷子扯着嗓子，爽朗地哈哈大笑了两声，“要是你使不得的话，那就乖乖听我的安排，找个赘婿，替你爹牢牢坐紧羽家家主的位置。”
*
我刚踏出羽家不久，黄叔又追了过来。
“大小姐，不好意思了，我送你一程吧。”
我知道他是在为了骗我过来而道歉，但也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应该都是那个老爷子策划的，跟眼前这位老实憨厚的黄叔没有多大关系，他至多只是老爷子的一个工具人而已。
“倒是没看出你们两个老家伙演技都很不错嘛，把我给骗得晕头转向的。”
黄叔笑着摇摇头，随后又继续说道：“老太爷一辈子为了羽家而活着，我还是希望大小姐你能多多体谅一下他老人家的心情。事实上，老太爷本来是没打算让你成为这个家主的，打算着要是自己过身了，就拜托你父亲以前的一位朋友帮忙照顾着你叔叔一家，还有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我问。
“你昨天的时候是不是干了某些鲁莽的事情？”
“哈？”
“比如，砸坏了某些重要的物品？”
贵重的物品？我能记起的只有博士放在仓库里的那一台机器。
“没错，只不过那是受人委托。”
黄叔无奈的挠着头皮，跺了跺脚哀叹道：“哎呀，那就难怪了，怪不得那个博士说我们羽家自己能力大得很，哪里需要他的帮助啊。老太爷也是听了这话之后，才会觉得依靠外人终究不行，羽家还是得有一个家主的才行。正好你在奇人界又有着非同凡响的名声，老太爷才会让你来当这个家主的啊...”
这么说来，会有这么一遭事情，主要还是得怪我自己咯？
话说那个叫博士的也太小气了吧，只不过砸了他一台机器，有必要如此吗？
“要不我去找那位博士道歉看看？”
黄叔只是沉默的摇摇头，“现在需要说服的是老爷子，虽然这么说有些像是在逼迫大小姐你，但如果大小姐你真的不想让羽轩小少爷被牵扯进奇人界的话，最好就趁着老爷子还没下定决心之前，带着自己的男朋友过来跟他见一面吧。这样，好歹也可以让老爷子安心些。”
我想黄叔的意思是让我带个男人过来暂且骗一骗老爷子，让他以为我已经准备成家立业，接任羽家的意思。
“可是这样好吗？”
黄叔满是皱纹的脸上淡出一丝无奈的神情，说道：“实际上所谓的‘羽’家，就像是漂浮在虚空之中的一座虚无缥缈的岛屿，对于奇人界的人来说也是如此，他们只知道羽家走出来的人各个都是非同凡响之人，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每一代的羽家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天才，上一辈的天才是你父亲，上上一辈则是老太爷，他们两人在奇人界就是两位羽家家主，只不过你父亲出现在奇人界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失踪了。但也多亏如此，直到现如今，奇人界中基本很少有人知道你父亲去世的消息，外人总还以为羽家现在还有两位羽家家主。”
“那老爷子干嘛还非要我当这个家主呢？”
黄叔忽然看向街口远处呼啸而过的一辆摩托车，领着我一起往前边走去。
“因为距离上一位羽家家主出世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奇人界的那些老怪物，现在早已在翘首跂踵，等待着下一位羽家家主粉墨登场。要是给人发现，每一代都会有绝世高手出现的羽家，现在其实就只剩下一个半死的老头子死死撑着，你说，他们会为了探究羽家的秘密做出什么行动?”
“不至于吧，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了，不比以前...”
黄叔不慌不忙地说道：“真要跟你说的一样，你早就进局里不知道多少回了。”
啊...我竟是无言以对。
没错，真要到那个时候，无论是眼前这栋小别院，亦或是叔叔啊姨他们那普普通通的家庭，无一会被奇人界涌出的黑暗吞没。最坏的结果是，但凡和羽家有关的人和事，都有可能会因而受到牵连。到时单凭我一个人有是否可以护住那么多人？
“那我不是更应该承接这个位置了吗？”我问。
黄叔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其实啊，你现在这种情况就跟二十年前你爹所经历的差不多，那时候你爹也是誓死不肯当这个家主。只不过当时他的原因是想要让自己的爱人和自己未出世的女儿可以安安稳稳度过这一辈子。但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才会登上家主的位置，在奇人界昙花一现。”
“爸爸啊...我记忆里和善的爸爸，也因为家主的事情跟老爷子吵过架嘛？”
黄叔笑着点点头，又与我说起了爸爸以前的趣闻，比如说他们两人以前上学的时候是怎么合伙追我妈妈的，爸爸曾经又是如何在校庆上公然向妈妈表白之类之类的。
一不小心说着说着，黄叔似乎就停不下来了。直到我们不知不觉间来到附件的地铁口，黄叔这才停下。
“真要有男朋友的话，就带过来给我见一面，我好替你父亲把把关。”
“没有男朋友啦！真是的，一个大叔就别瞎操心了。”看着眼前带着亲切笑容的黄叔，我也没办法再摆出平日里那冷酷的面具，“老爷子那边...就拜托你照顾了...”
“有空的话，还是要多来见见老太爷的好。老太爷之前拒绝领养你，其实也是想着让你远离奇人界来着，可没想到你却自己一人意外地钻了进去。对了，那把龙泉剑有好好收着吧？那把剑对于羽家而言可是有非同寻常的意义的，切切不容丢失知道吧？”
“欸？为什么？”对于那把龙泉剑，我只知道那是爸爸给我的遗物之一，还有就是——非常的锋利！无论是切菜还是砍人，总之砍东西的手感那是没话说！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要了解清楚的话还是得去问问老爷子，总之记住别弄丢就对了。以前你父亲拿着那边剑去切菜可是差点没被老太爷打个半死，你可要当心着点。”
“哦哦...好的！我会好好保管的！”
根本说不出来，龙泉剑不仅被我拿去切菜，之前甚至还被我拿去抵押医药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