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回到卧室,继续将铺到一半的被子铺好,纯色灰蓝色的被套,上面无一丝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桂花气息,跟衣柜里香包散发出来的味道是一样的。
铺好被子,因帝都11月尾已经开始转凉,阿檀开了窗户,缩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等祁牧回来,习惯了男人在身边,一个人睡莫名地觉得被窝冷飕飕的。
等着等着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许是到了新的地方,内心不安,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梦里。
梦里,她跟父亲相依为命,父亲为了她一直没有再娶妻生子,怕继母对她不好,怕以后生了弟弟夺了她的继承权,如今想来父女两到底是势单力薄了些。
梦境一变,又变成了她跟严桓一起上学时的情形。
“阿檀,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好吗?”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摸着她的脑袋笑道,“我等不及想娶你回家了。”
她羞涩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看见祁牧不知从哪里出现,面无表情地举起黑洞洞的枪,杀了严桓。男人清秀白皙的面容犹如瓷器一般四分五裂起来,鲜血汩汩地流出来。
阿檀猛然惊醒,坐起身来,浑身都是冷汗,指尖颤抖地看着昏暗的卧室。
“做噩梦了?”男人干燥宽厚的大掌摸了摸她的额头,察觉到她抖得厉害,立马就抱住了她,低声安慰道,“别怕。”
祁牧刚刚送走霍政谚,走的时候中年男人的脚步都虚浮起来,被秘书和司机扶上了车。他因为记挂阿檀,关了门,就去洗澡,怕身上的酒气熏到了她,结果才出来就见阿檀惊醒了。
祁牧开了灯,见她小脸煞白,乌黑的大眼睛满是惊吓,顿时心里一紧,给她细细地擦着额头的冷汗,沉声说道:“阿檀,我给你倒杯热水。”
阿檀身体被他紧紧地抱住,男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沐浴之后的沐浴乳的薄荷味道,犹如火炉一般,见他起身去倒热水,阿檀伸手拽住她,嗓子发干地说道:“祁牧?”
“嗯。”祁牧俯身亲了亲她的小脸,沙哑地说道:“我在。”
阿檀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不是时下那种白净斯文的男人,他跟严桓是两种极端,祁牧是自由的奔放的狂野的,充满力量的,跟严桓那种活的精致的男人决然不同。
“我只有你了,祁牧。”阿檀声音颤抖,浑身发冷,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沙哑地说道,“遇见你之前,我有一个未婚夫。”
祁牧浑身紧绷起来,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的暗光,五指握紧,青筋可见,既然有未婚夫,阿檀被绑架囚禁的时候,那男人在哪里?
“晚上在商场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了。你会怪我吗?”阿檀有些焦急地抬起头,看着他,大多数男人都会介意的,她不知道祁牧会怎么想。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祁牧见她惶恐苍白的小脸,伸手将她抱紧,细碎的薄唇压在她的脸上,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心跳如鼓地喘息着,他要感谢过去发生的一切,否则他不会遇到阿檀。
“他从小到大对我很好,他家在滨海极有威望,我父亲的事情,我被绑架的事情跟我们家亲戚脱不了干系,到时候我可能还要找严家帮忙,祁牧,你别生气,嗯?”阿檀说完有些惴惴不安。
强龙不压地头蛇,严家在滨海确实有威望,若是想少费周折,找严家从中调和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沉家的房子要要回来,父母的遗物也要要回来,她还要调查自己被绑架的事情。
这桩桩件件都不是那么容易办的。
祁牧将她抱得更紧,眼眸锐利幽深,眼底都是压抑的占有欲,阿檀到底单纯了些,以他多年来腥风血雨的经验来看,既然她未婚夫家在当地极有威望,对方动她,动沉家,毫不避讳她未婚夫家,可见严家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干系是深还是浅而已。
“等帝都事了,就是新年,年后我陪你去滨海。”男人沉声说道,“你别怕,我们要结婚了,以后夫妻一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生你的气的。”
“嗯。”阿檀脸色稍稍回暖,亲昵地在他怀里蹭了一下,梦里的事情着实吓到她了,她怕祁牧跟严桓有了冲突,可祁牧事事都听她的,让阿檀心里微微放松,又有些甜丝丝的。
当年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嫁给这样的男人,她喜欢的一直是那种斯文白净的俊俏男人,可能是从未接触过祁牧这样的,一接触才知,凶狠似狼类型的男人真是又怕又喜欢。
说了这么多的话,阿檀心里一松,便困了起来,男人帮她盖好被子,上床紧紧地搂住她,将她娇小的身子按在自己的怀里,低低地说道:“困了吗?”
“嗯。”阿檀点了点头,模糊地问道,“霍叔回去了吗?”
“回去了,喝的有些多,明天我们先去买钻戒,买结婚用的四件套和新的被褥,天气冷了,你还要买一件羽绒服,领证时最好穿喜庆的大衣,再买一件红大衣吧。”男人性感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说道,“婚房你想怎么布置?”
阿檀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说道:“你决定就好。”
祁牧这一想,发现要买的东西实在是多,原本阿檀身无分文时遇到他的,只买了日常换洗的衣服,旁的什么都没有,这一番置办下来,光买都要买好几天。
祁牧算了算一年四季的衣服鞋子,首饰金玉钻戒都是不能少的,婚房里旁的好说,新的被褥四件套一定要买红色的,还有护肤品,她这几个月来每天只用细软的毛巾洗脸,拼命地吃水果喝水,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跟着他,着实是苦了阿檀。祁牧目光幽深,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小脸,为了好好养着娇妻,还是要多赚钱才好。
第二天一大清早,祁牧起来,将四合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好在霍叔每两个星期就派人过来打扫,每年都花时间花精力过来修葺,这些年,倒也将四合院好好地保留了下来。
祁牧粗粗打扫了一遍,整个四合院便焕然一新。男人又去厨房烧了热水,因家里什么食材都没有,只有昨天买的水果,没办法做早饭,祁牧回卧室见阿檀还在睡着,天色尚早,便关了门,开车出去买早饭。
刚提了车出来,就遇到了前来送东西的霍衍。
“祁哥。”霍衍一见祁牧,立马龇出一口白牙,挥手笑道,“可赶巧了,别出去了,我这一大清早就给你送物资来了。”
霍衍身手利索地跳下车,拍了拍改装的越野车后车厢,意气风发地笑道:“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我们家老太太一早将我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让我送来的。”
祁牧下车,见果真是食材全都有,还带了好些特供的水果和零食,硬是塞了一个后备箱。
祁牧拍了拍霍衍的肩膀,笑道:“辛苦你了。替我向老太太问好,我这两天就去看望老太太。”
“得嘞。”霍衍拎着猪大腿,笑道,“我还没吃早饭呢,食材我都带来了,你得管我饭。你说你回来好歹给我通个信,我好出去躲两天,昨儿你跟我爸喝完酒,我爸回家抱着我在那哭,吓的我心肝都跳出来了。”
霍衍扛着猪大腿进了四合院问道:“厨房在哪呀?”
祁牧抱了两箱子水果进来,带着他进了厨房,笑道:“霍叔许是喝多了,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自是与你亲近。”
“我滴个亲娘哎,可拉到吧,我爸哭完了,就开始抽我,拿这么粗的皮带抽我。”霍衍比划了一下,好在他皮糙肉厚,他老头子也不是真的打他,但是憋屈,每次这些人回来,倒霉的都是他。
他那妖孽的小舅舅也就算了,谢惊蛰也就算了,这些个人都是他拍马也赶不上的,不过祁牧去乡下种地,他老头子都觉得有出息,硬是揍了他一顿,他能说啥?
霍衍一脸哀怨地瞪着祁牧,说道:“我被我爸抽了两下,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管我吃喝住。”
祁牧:“……”
祁牧轻声咳了一下,想到阿檀也住在这里,脸色有些红,说道:“那你随便找个房间住下来吧,顺便帮我参考一下结婚要置办什么。”
霍衍这一听脸都青了,拍着大腿嚎道:“卧槽,我就说我睡得好好的,怎么就被我老头抽了,敢情是因为你要结婚了?兄弟,告辞!”
霍衍说着就捶胸,丧心病狂啊,他小舅舅,谢家那位大佬,还有谢家老太太那孙侄子,各个都结婚领证了,结果祁牧这种万年光棍一声不吭地跑回来说他也要结婚了,他没被他老头抽死都是万幸了。
祁牧想到结婚的事情,眉眼都柔和了几分,说道:“我在帝都也没有什么熟人,同龄玩伴更没有,我这可都指着你帮我参谋了。”
祁牧的事情,霍衍也是知晓的,不像他在霍家,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宠着长大,祁牧的身世说起来还挺惨的,一出生母亲就难产死了,父亲黑心另娶,中途还摆了他跟祁老一道,老人家带着祁牧去乡下生活,后来祁老离世,祁牧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霍衍挠了挠脑袋,觉得被抽两下就算了,他老头子心疼祁牧也是正常的。
“行,这事包我身上,你赶紧去做饭,吃完饭我带你去扫荡商场,都记小爷的账上。”霍衍晃着一口白牙,嘿嘿笑道,继续去搬车里的食材,他家老太太恨不能将冰箱都搬空了,特供的东西拿了一大半过来。
霍衍吊儿郎当地哼着小曲,抱着一大袋子的食物进了四合院,然后就见阿檀披着白色流苏的针织衫,站在廊下揉着眼睛,娇娇软软地喊着祁牧,甜美娇柔,活生生的美人。
男人正在煮粥,见她醒了,走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沙哑地笑道:“我带你去洗漱,有朋友过来了。”
阿檀从他魁梧的身后探出脑袋,雪白的娇颜冲着霍衍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缩了回去,像一只怯怯的小萌物。
霍衍手里的一大袋子零食掉在地上,砸在了脚上,顿时脸都扭曲了,卧槽,祁牧在乡下种地都能找到这么美这么娇的老婆,难怪他家老头子回家拿皮带抽他,绝壁是气的!
“祁牧,你就是我的劫难啊。”霍衍吐血三升,原地自闭。
阿檀去洗漱完,回去换了昨日买的休闲宽松的秋装,又将黑长直的长发梳了一下,出来时见霍衍将车上的东西都搬了进来,主屋桌子上地上堆了一堆。
她也算是金玉堆里长大的孩子,见好些食物连她都没见过,顿时明白这些都是好东西。
祁牧在厨房准备早饭,阿檀见霍衍带来的食材就连米都有,顿时感叹,霍家人真是心思细腻,这怕不是家里有的都搬了一份过来了?
“小嫂子,你家有姐妹吗?有闺蜜吗?”霍衍是个混世魔王的性格,见阿檀性格有些内向,娇美柔弱的样子,一边嫉妒祁牧运气好,一边笑嘻嘻地套近乎,“我,霍衍,今年二十有六,单身,性格好,啥都好,求介绍。我要求也不高,对方能有小嫂子这样的美貌和性格就可以了。”
阿檀觉得这阳光俊朗的名门子弟性格倒是真的好,笑道:“我们家是独生女,没有特别玩的好的闺蜜呢。”
她们那个圈子,真心朋友本来就少,更何况霍衍的身份特殊,哪里真的需要她介绍对象。
“原来是家里的乖乖宝,跟我祁哥特别适合,祁牧人老实忠厚。社会我祁哥,宠妻话不多。”霍衍笑嘻嘻地打趣道。
阿檀轻咳了一声,感觉这位性格也太自来熟了,脸有些红。
祁牧一见阿檀害羞了,唇角微微勾起,沉声说道:“阿檀,你去拿一下我们带过来的辣椒酱,等会我给你们做酸汤鱼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