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办公室去拆开看,字迹陌生,只有一句话:“一直想送你栀子花,在香港看到,立时买下来。愿盈手香气,可伴你到我回来。”
没有落款,可是她已经猜到是顾凉,不由得微笑。
他行事潇洒而浪漫,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花粉过敏吧。
她无限惋惜地想,栀子花大约只得搁在薇的案头了。
中午她懒得出去吃饭,同事帮她叫了外卖,她蜷在椅子上一边吃,一边看网上的娱乐新闻。论坛掐架掐得死去活来,各路粉丝各路无间热闹非凡。
还有人自称是娱乐公司员工,开帖爆料,点击惊人,建起了万丈高楼。
看了行,就忍不住“哧哧”地笑,拿着鸡腿边啃边笑,结果呛住了,咳得没有办法。
她办公室的饮水机插座坏了,一直没有修,于是平常都在外面办公室饮水机倒水喝。
所以她狼狈地放下勺子,听见外面有人走动,以为是薇吃饭回来了,她咳得满脸都是饭粒,于是一边擦嘴,一边提高了声音:“薇,帮我接一下饮水机的插头,谢谢啦”
没有人应,于是她拿着杯子推门而出,结果看到是贺嘉阳。
他一个人站在办公室中央,手里正拿着饮水机插头,看到她出来,于是看了她一眼,弯腰把插头插上。
没想到是他,怔了一会儿,才十分客气地:“谢谢”
花还放在薇的桌子上,她闻到那幽幽的香气,突然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幸好及时背转身去,回过头来才:“对不起。”
他走开让她去接水,她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地呷了一口。他去开了窗子回来,问她:“后直播的行程表在哪里”
“我打出来给你。”
她走回自己办公室打印行程表,他跟着她进了办公室,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
因为办公室地方不大,所以只靠墙放了一对单人沙发。他腿太长,往沙发里一坐,连腿都伸不直。
把行程表给他,问:“你今没有通告”
取行程表是事,可以叫千来拿或者传真给他一份,都不必他自己跑一趟。
“今只有上午两场戏,已经收工了。我回公司看看,有什么事没樱”
他眼睛红红的,仍旧像是没睡好,眼圈下有点青,人也瘦了些许。
知道剧组通常都很紧张,尤其是江导的戏,所有人绷到极点,难怪他如此憔悴。
上次吵完架后,两个人还没单独碰过面,气氛有点僵,她只得没话找话:“怎么不叫千过来拿”
“她感冒了,我放她假,让她休息两。”
有些意外,问:“怎么不告诉我公司好安排人接手。那现在谁照顾你”
“我表妹,放寒假了没有事情做,正好叫她临时过来顶替两。”
突然问:“你是不是在发烧”
他怔了一下,没有作声。
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
“发烧多久了”
他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病态的虚弱:“两。”
两了还在按进度拍戏,还让助理休病假,要是她不问,他就绝对不会。
一时气得眼前发黑,不再多,拿起电话打给医院预约,然后:“穿外套,把帽子、围巾全戴上,去医院。”
他又跟她拧上了,:“我不去。”
“你再多一句试试看”大怒,“我马上打电话给老板,我不干了,换谁来都比你省心”
他紧闭了嘴不话。
开车带他去医院,走后门找相熟的大夫,量完体温,已经高烧到40c,医生很忧虑:“我们要验血,以便排除甲流。”
去化验之后,先开了药打吊瓶。
医院特意给了个单独的病房给他们当观察室。大约是太累了,没日没夜地赶戏,拍外景冷,拍棚景累,贺嘉阳躺下来一挂上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室内他还是口罩、围巾捂得严严实实,遮去了大半张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睡着了。
他浓而密的睫毛覆下来,像孩子。
他睡得不稳,眼珠还在微微动着,仿佛是在做梦。
最近他又瘦了一圈,脸简直比她的脸还要,可是这样上镜头才好看。
这行业就是这么残忍,连一丝赘肉都不能有,人人最好永葆青春,所有病痛都是看不见的,观众眼里只有光鲜靓丽,风光无限。
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忽然发现,他还围着自己那条围巾。
那条围巾她织得很用心,没有什么错针漏针,可是因为是纯羊绒线的,所以有一点点起毛球。
他围着略微有些短,所以只在脖子里绕了一圈,衬着微红的脸。
因为烧得温度太高,所以药水挂到一半,医生又安排护士过来量体温。
怕护士认出贺嘉阳,又怕她弄醒他,于是:“我来吧。”
护士以为她是家属,就见怪不怪地将水银温度计给她,然后:“我过会儿来拿。”
她把自己的手在暖气片上烤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将他扣子解开两颗,然后轻轻将他右手抬起,将温度计放进他腋下。大约是温度计太凉,他倏然睁开眼睛。
觉得有点尴尬,她的手还在他衣服里面呢。
“温度计”她有点底气不足地解释,“护士要再量一次体温”
他慢慢地坐起来,太近,她本能地将手一抽,可是他握住了她的手,慢慢取下了口罩,然后,吻在她唇上。
他的嘴唇还是滚烫的,一瞬间觉得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并不是没有被他吻过,可是今这个吻,仿佛心碎一般。他吻得很轻,很慢,很无力。过了许久,她才推开他:“把口罩戴上,护士会进来”
他并没有戴上口罩,只是看着她:“你爱我吗”
不作声,他亦不再问。过了许久,他忽然笑起来:“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看看你这样子,吓着了吧谁叫你跟我吵架我非得把感冒传染给你,是甲流最好,看你下次还吼不吼我”
他戴上口罩,自顾自又躺下去,背对着她合上眼睛:“还有,要是病好不了,后的直播就没办法去,你快点想办法。”
忍不住:“贺”
“别吵我,我要睡觉。”
她只看得到他的背影,薄薄的碳色羊绒开衫,衬着浅蓝色的被子,越发显得瘦,瘦得肩胛骨都突出来了。
她忽然想伸手摸一摸那肩胛,可是费尽理智,终究还是忍住了。
是的,她爱。
平安夜那晚,当她站在商场里,看着那幅海报,她心里就明白,她爱这个男人,哪怕明明知道,这爱是带着一种狂热没有理性的、毁灭一切的可能。
她不应该爱,他是艺人,她是经纪人。是的,他们曾经有过过去,可那只是识于微时,此时此刻,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贺嘉阳,而自己,也不是当年的陆可昕。
如果他并没有红,会不会不一样
不,即使他没有走红,自己和他或许也没有可能。横店的事情,早就是一段模糊的过往。即使他们从那一次就开始交往,可如果他仍旧是个的龙套演员,东奔西跑,辗转在各个剧组,他们迟早会成为一对怨偶。圈内的无数情侣,就是这样分手的。
太辛苦了,一年见不到几次,感情自然就淡了,而且挣不到什么钱,一切世俗的难题都会等着他们,贫贱夫妻百事哀,有情亦不能饮水饱。
后来他走到了万人中央,就更抹杀了一切可能。
他站得越高,就会越孤独。
或真或假的绯闻,不能不顾及的舆论,当任何一段感情都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尽百般苛责,那么或许谁也没有力气走到最后。
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不好,将公事和私事搅到了一起,才会带来这样多的困扰。
她决定尽量地公私分明。
第二她就嘱咐薇,最近的通告都由薇陪贺嘉阳去。
难得薇竟然有点犹豫不决:“那种大场面,我没有经验。”
“又不是春晚,再就算是春晚,你只是跟去做节目,怕什么”
薇:“黄金档,又是直播,收视这么高,跟春晚有什么区别”
“是贺去唱歌,又不是要你唱歌。”笑了笑,“要紧张也是他紧张,你紧张什么”
“我就怕他一紧张会出事,那岂不是砸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怯场”
薇想了想:“那倒没樱”
“放心去吧,也就是唱首歌,你在后台等他唱完就行了。直播也没什么,他不会忘词的,真忘了会有提词机的。”
三言两语安抚了薇,然后将行程表交给她:“贺已经看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联络人姓名、电话全在上头,你回头再跟对方确认一下细节。还有昨贺发烧,今不知道好点没,你打电话问千,要是他还在发烧,立刻跟节目组联络,只怕会有问题。”
“好的。”
薇确认了一切然后又向她来交代:“贺不发烧了,不过今跟剧组请假,在家休息,他明没问题。节目组那边我也确认过了,只是明上午贺还有两场戏,导演坚持让他拍完再去电视台。好在直播是晚上,中午我跟保姆车去接他。”
“好,有问题随时给我电话。”
“ok”
春节放假之前特别忙,因为各种晚会与商演特别密集,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分。
觉到肚子饿,才发现早就黑了。
顾凉打来电话,问她:“又在加班”
“还好,差不多忙完了,正打算回家。”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给你挑了栀子。”
她这才想起来:“噢,谢谢,我很喜欢。”
“那下次还买给你这个。”
“不用了,太贵了。”
“你值得更珍贵的东西。”
这人真是讲情话的一流高手,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干脆问他:“在香港没有艳遇吗”
“在香港只顾跟大老板开会,余下时间全在想你,哪里有时间艳遇”
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或者后,看工作状况。”他,“再不回去,就得在香港过年了。”
忽然下定决心:“你过年回家吗”
“无家可归。”他很幽默地,“父母在墨尔本,不回来过年,我是孤家寡人。你愿意跟我这孤家寡人一起过年吗”
她:“春节我打算回家。”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立时就问:“那么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趁春节放假和你一起去拜访伯父伯母”
“你有车有房吗”
“有的。”
“年薪多少”
“嗯不算分红也超过百万了。”
“我妈一定会喜欢你。”喃喃地。
“我也觉得。”他话锋一转,“可是重点是,你喜欢我吗”
她很坦白:“目前不上喜欢。”
“没关系,将来你一定会喜欢。”
笑起来:“可不可以当我刚刚那些话统统没过”
“不可以”他坚定地告诉她,“回来我就去见你,你别想逃之夭夭。”
讲完电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仅没有好转,甚至似乎更加沉重了。在办公室有点坐立不安,最后走出来倒茶,忍不住问薇:“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应该没樱”薇随口,“贺请假,汪海林在剧组,除了贺明有直播的通告,这两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安排。”
或许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吧,心想,幸好就快要放假了。
于是跟薇:“把剧组近期的宣传通告给我看看吧。”
薇发给她,她看完宣传通告,又处理完几件事情,就无所事事了。到底是闲不惯,觉得口干舌燥,又走出来倒水。
薇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头有点晕,全身都没劲。”
使劲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怎么了。”
“是不是感冒了要不早点走,去医院看看”
心想,没这么快吧,这么快贺嘉阳就把感冒传染给我了
不过她浑身乏力,坐在办公室里也觉得无法集中精神,于是跟薇:“那我早点走,去药房买点药吃,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薇,“既然不舒服,就别开车了,打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