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采访团队到来的时候,shark一直坐在电竞椅上来回转圈,百无聊赖地翻起了联系人名单,然后目光落在了最新发来的一条消息上。
voo:恭喜
他发了条迟来的祝贺。
shark转椅子的动作停住了。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两个字,不知道该回什么。
自从bug第二次被ta淘汰出局后,他一直不敢给voo发太多消息。以前,对这个自己曾经的同学、队友,最亲密的伙伴,他从来不会产生“畏惧”的情绪。
但岁月匆匆,人事已变。
犹豫良久,他发:你怎么样
voo秒回:还能怎么样,继续打吧。
他对季后赛出局、双x被撤销联赛资格这一系列大事只字不提。
shark打了一大段字,又慢慢删掉了。言语上的安慰太单薄,说什么都显得不合适。谁也安慰不了他,包括他自己。
他揉了揉太阳穴,合着眼睛躺了半天,思来想去,最终发了一个“加油吧”。
voo也回,msi加油。
他和bug签了两年的合同。这是voo签得最长的一次。之前,他从来都只签一年。
shark知道,这是他和bug达成的约定——要想留在我们队,你就必须签两年。
voo同意了。他低头了,再高傲的人也有妥协的时候。
还好,voo上学早,虽然和shark是同学,但还不到21岁,没到他这个快打不动的年纪。
除了不可避免的肌肉轻微损伤外,也没有大伤大病。
或许,以后还能有机会。
正当shark胡思乱想的时候,于孜到训练室来叫人了:“你们准备一下,过会采访的人就来了。”
训练室里的座位又被摆成了一排。这个场景让吴郢觉得很熟悉,他刚来队伍的时候,就是这样接受采访的。
恍惚间,又似乎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一年前,他刚刚来到ik,拘谨地站在人群背后的时候。
一切仿佛都发生在昨天。
“wing?”于孜忽然叫了他一声。
吴郢抬头。
“坐下吧。”于孜指着座位。
吴郢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他早就挥别过去,不再是一年前茫然所措、孑孑独行的那个自己了。
座椅摆得有些凌乱。吴郢走过去,正准备在最边上坐下,手臂突然被碰了碰。
回过头,发现商昀州正用眼色示意他往一旁看。
吴郢又转过头,发现晓澈正要在自己的旁边坐下。
“……”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脚步,坐在了商昀州和小金的中间。
莫名其妙被挤到一边的白仲严:“你坐我位置干什么?让开让开。”
吴郢理直气壮地编了个理由,扯了扯商昀州的袖子:“我要挨着队长坐。”
商昀州:“……”
白仲严莫名其妙地感觉有点受伤:“呕!走了走了!”
由于是官方的正式采访,问题都设置的格外正经,总结起来,就是“回顾过去,展望未来”。
然而再正经的问题也拦不住白仲严的吊儿郎当,胡搅蛮缠。来到了采访的最后环节,当队员们需要挨个回答“对msi有怎样的信心”时,他张口就来:“继续混着呗,反正我队友给力。”
然后被于孜在椅子下踹了一脚。
小金的中文进步了很多,发音比以前标准些了,语意也准确连贯了起来。他很谦虚地说:“我希望能从别的赛区的选手身上,学到知识。”
轮到shark的时候,他只说了四个字,“不留遗憾”。
商昀州的回答和shark差不多:“我会尽我所能。”
最后一个回答问题的是吴郢。他想也没想地说:“我要拿冠军。”
身旁的队友们先是一愣,接着不约而同地开始起哄,疯狂鼓掌:“可以啊,大哥都发话了!这次就靠大哥了!”
“有点狂啊。”
“不c不是好兄弟!!拿!拿他妈的冠军!!”
摄影师在旁边默默擦了一把汗。
又多了一堆需要剪掉的素材。
采访结束后,于孜在训练室内环视了一周,发现奖杯依然放在桌子上。
“对了,你们有空的话,去把奖杯放起来吧。”他说,“放到陈列馆里面去。”
吴郢主动抱起了奖杯:“我去吧。”
商昀州跟了出来:“我带你去,免得放错地方。”
队史陈列馆在一楼大厅的右侧。门上了锁,还需要指纹识别才能进入。
吴郢开了门。一年前他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指纹录入了库中。
陈列馆里有三个分区。左边第一个就是lol分区。吴郢推开了那扇小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s赛奖杯。它被摆在最高的玻璃贵里,平白生出一股睥睨众生的气势来。
而摆放在旁边的,还有大大小小的其他奖杯,从冬季短赛季、赛区春夏季赛到msi冠军奖杯,一应俱全。
吴郢把新的赛区冠军奖杯放在已经贴好了标签的玻璃隔间内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把s赛的奖杯放在训练室里?”
其他队伍基本都是那么干的。毕竟那是战队的最高荣耀。
“本来是放在里面的,但是这两年成绩不好,队员看到它就觉得压力大,只好搬到这里面来了。”商昀州解释说。
吴郢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他望着柜子里的奖杯,问:“我能看看吗?”
“拿下来就行。”
奖杯放的位置稍微有些高。吴郢踮起脚,打开了玻璃窗,小心翼翼地把它从里面拿了出来。
这个奖杯与真正的s赛冠军奖杯没有任何差别,但它只是一个复制品。真正的奖杯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还到了当年的s赛举办场馆,再由当年的s赛冠军、一支欧洲战队带回了基地。s赛冠军奖杯只能在冠军队伍里留一年,就和冠军名号的保质期一样短暂。
尤其是那年ik还没能进入s赛,去欧洲还奖杯的时候受尽了嘲讽。
真正的冠军奖杯上只能留下夺冠队伍的名字,但复制品上,想刻什么都可以。
吴郢把奖杯平放在怀中,翻了个面。他在杯底找到了几行刻字,是当年夺冠的六人名单。
“这是你的奖杯。”他的目光落在“iksi1ence”上,说。
商昀州正在另一个柜子里翻动着什么。闻言,他说:“这是ik的。”
“也是你的。”
吴郢仔细地端详着奖杯底部的刻字。“我要在你的奖杯上,”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多了些郑重其事的意味,“刻一个我的名字。今年。”
商昀州默了默,说:“手伸出来。”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吴郢肯定不会照做。他会觉得对方是要捉弄自己。然而说话的是商昀州,他便没多想,改换了姿势,一手抱着奖杯,空出了另一只手,五指摊平。
商昀州关上了玻璃柜的门,转过身来,握成拳的手放在了吴郢的手上,又轻轻松开。
一个有些发凉的物件落进了吴郢的手心里。
他展开手心,在上面看到了一枚戒指。
戒面很宽,通体发银,顶端的平面上是黑色与金色组成的ik队伍标志,两个侧面分别雕刻着“sup”和“si1ence”的字样。
东西很轻,可上面的每一个字符、每一个花纹里包含的荣耀,都胜似千斤重。
——三年半前的s赛冠军戒指。
他有些惊惶地抬起头来,然后听见商昀州说:
“等不及的话,这个先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