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无形,初秋的草叶随风飘摇,在草原上荡出一道道黄绿相间的玉波,给人一种看见了风的错觉。
噔噔噔。
马蹄跺在野草中,发出一串不安的闷响。
马儿畏惧着背上的金发少女,毕竟它曾亲眼看见她变成十数米高的庞然巨物,但听到熟悉的哨声时,刻进骨子里的奴性驱使着它接受了召唤。
阿妮对马儿的不安毫无察觉,她正双目失神地望着远处,视线漫无目的地跟随一道赤红流星移动。
那流星迅捷地折跃于十数道巨大身影之间,像是农夫手里利落的镰刀,所过之处巨人皆像是麦秆一样轻飘飘倒下。
随着最后一头巨人脑袋搬家,赤红流星猛地扭了个弯儿,一声高亢尖锐的呼哨由远及近,皮毛油亮的骏马一声长嘶飞奔过去,骄傲地迎接自己凯旋而归的将军。
吉尤达身形在马背上落定,轻扯缰绳,兜个圈回到阿妮这边来。
“你的小弟们也收拾干净了。”
阿妮脸上一红,刚才被砍翻的那些正是她用吼叫吸引过来的无垢巨人,吉尤达这话就像是在埋怨说看你干的好事。
“伤亡呢?”
“没有细问,不过从人数看,右翼索敌班人数还算齐全,还好你够弱,不然我还真支援不了这么及时。”
“……”
吉尤达意念催发,无形的波动从身下弹出,疯狂掠夺世间万物的色彩,视野中已经暗淡了不少的金色小人容光焕发,顿时又鲜亮起来。
那边一切正常。
“不过你在这么多士兵眼前暴露了自己的能力……没关系吗?”
见吉尤达身上的异象再度消退,阿妮禁不住开口问他,在她看来,这种能力跟巨人之力没什么两样,展露出来只会引起兵团的怀疑。
“当然有关系,”吉尤达招手示意边赶路边说,“但影响不大,因为我最开始计划的就是从这次壁外作战开始脱离调查兵团。”
“脱离调查兵团?”阿妮声音不受控制地提升几度。
吉尤达点点头,骏马奔腾间,他脑海中浮现出野兽巨人的模样。
柯尼的村子、废墟中无法行动的巨人、分队长米可、坍塌的古堡以及埋尸其中的纳拿巴和吉尔伽也陆续闪过。
他的眼神陡然冰冷了几分。
不过现在阿妮刚刚投诚,还不能完全信任,所以他便抛出了另一个理由。
“因为你已经暴露了巨人身份,这次回去肯定有去无回。”说着他伸手点了点自己脸颊,暗示那天阿妮被自己的木刀划伤的位置。
阿妮恍然,变身时伤口被巨人之力自动恢复了,可当时她过于疲惫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别人我不确定,但阿尔敏肯定已经发现了,那家伙敏锐得很,不然也不会在暴雨中去托洛斯特之树查看。”
吉尤达继续补充道:“他看到艾伦留下的巨人雕像后,肯定会推断出你和艾伦的恢复能力源自巨人。”
阿妮闻言了然,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她眉头紧皱,脊背发凉。
“暴雨那天你也在托洛斯特之树?”她惊得杏口圆张,那天和贝尔托特进去的时候明明没有发现任何人,但听吉尤达的话,他明显也在那里!
“咳咳~我在。”吉尤达回想起那天的情形,鼻头红了几分。
“所以即便你有意悔改,我们也不能回到调查兵团了,一会儿接上希斯特利亚,我们就脱离出去。”他一边转移话题一边瞥向视野中的金色小人,此时它有了新的动作。
……
希斯特利亚好不容易摆脱了尼斯班长,重新放慢速度接近左翼后方,但来回巡察数次都没有发现贝尔托特的影子。
他跑到哪里去了?
噫!
跟丢了!
她双手使劲儿抓了抓左右鬓角,抱住脑袋,水汪汪的眼珠顿时蒙上一层雾气。
这可是吉尤达的任务哇!
贝尔托特你这家伙乱跑什么快点出来啊!
环顾四视间,左边远处突然有了动静,一条黑色长龙蜿蜒而起,醒目地纵穿在蔚蓝天空中。
奇行种?
她眼神迅速坚定下来,死死锁定那个方向,从腰间抽出一支信号枪。
等了小会儿,并没有巨人在那边冒头,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被解决掉了?
但下一刻,她灵动的碧蓝眼瞳骤然紧缩。
只见一头巨人从树影中飞起,跨过她的头顶,划着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砸到另一边,那是阵型的中央后方。
紧接着,左侧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全身覆满金色铠甲的铠之巨人冲锋在前,几头大小不一的无垢巨人紧跟其后。
它们之间的距离很小,无垢巨人们奔跑间向着铠巨伸出胳膊。
从笔记中知悉了巨人真相的希斯特利亚很快反应过来,它们的目标是铠巨,莱纳利用了这一点吸引它们追过来,达到了跟阿妮的吼叫相仿的效果。
奔跑中的铠巨放缓速度,抄起身后一头十米级巨人的胳膊,他大步向前双臂一甩,十米级巨人便如炮弹一般飞上高空。
铠巨不断地切换速度,不时有一头巨人被他扔飞。
不多时,右方动静变多了起来,隐隐可见不少小绿点划着弧翻飞。
希斯特利亚脚下奋力一夹,马速拉满,好让自己尽快离开铠巨冲锋的方向。
莱纳的出现完全是意料之外,吉尤达先前没有跟她约定用于这种情况的信号,她着急地胡乱比划几下,但连她自己也无法从中联想到铠之巨人。
回首一看,铠巨已经冲过了她的位置,身后跟着的无垢巨人已经被尽数扔飞到阵型的中央后方了。
此时的铠巨俯身加速,速度节节攀升,势不可挡地冲向那边,一如当初撞开玛利亚巨壁那般英武。
蓦然,她眼前一亮。
门!
就是这个!
吉尤达看着手舞足蹈的小金人儿满头问号,不知道希斯特利亚是在发信号还是单纯只是挠痒。
顿了顿,小金人儿像是捏了个响指,它双手在身前划出一个长方形,然后侧身拱起肩膀向前一顶,最后双臂指向自己的斜后方。
他心头一凛,没想到失踪了一个月的家伙竟然这时候冒出来了,希斯特利亚的意思是莱纳出现,去往了阵型中央后方!
“阿妮,你们的这次计划中有莱纳的参与吗?”
莱纳?
阿妮一愣,继而认真地摇摇头。
吉尤达将她茫然的表情尽收眼底,看来阿妮是真不知道莱纳会出现。
之前阿妮交代过莱纳的事,说在弄清楚自己是谁之前都会在壁外游荡,现在看来,莱纳是选择了战士的身份吗?
他吸饱一口气缓缓呼出,黑潮再度涌现于肌肤之上,赤橙纹路也在体表蔓延,只不过…
这次暴走之力覆盖的速度有些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