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到香水和包都是导演送的,桑暖没来由有一种恶心感。她交由舒舒,让她退回去。
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房间里被桑暖破天荒地挂上了日历,她在昨天的日期上打了一个叉,想到又过了一天,心情好上了很多。尤其是今天,在飞机上,她对舒舒说:“我现在竟然会觉得,离开剧组会那么自由。”
舒舒说:“我从来没见你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桑暖点点头,戴上眼罩,准备补眠。
“我也是。”她说。
至今回想起那天,桑暖都会觉得恶心。
今天是桑暖上一部校园青春电影的首映礼,片方邀请桑暖去观礼。
“以前你都是以拍戏为重,这次没多考虑就答应了。”
可能舒舒是在提醒她,就算不喜欢导演,也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里。桑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反应太大,再如何,工作还是要完成。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但是发不出来,只能咽下,于是喉间苦涩成一片。
“我知道了。”她转过身。
舒舒说得没有错,她也认为舒舒的话是正确的,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对自己更加难过。
首映礼办得正式且浩大,看得出电影的宣传方下足了功夫。桑暖穿了条珍珠白色的长裙走红毯,首映礼来了不少媒体,长、枪短炮依旧杵在眼前,躲不掉。
她入座后,相熟的导演和演员三三两两地同她说话,忽然,来的媒体躁动起来,更多的快门声音响起来。放映电影的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人,他把头发染成了时下流行的奶奶灰,刻意精心打造固定下的刘海下,瞳孔的颜色也显得浅淡。
离桑暖很近的一个记者低声叫了一个名字,许裴至。
“不知道剧组花了多少钱,请许裴至来唱电影的主题曲,首映礼还让他献唱。”
记者们低声讨论起来。
“许裴至一个人能带来多少热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的热搜肯定又让这部电影和许裴至包圆和了。”
“听说之前他和桑暖不是传过绯闻,再抓着这个点炒两下,这流量得爆……”记者的声音渐渐轻下去了,估计是顾忌到桑暖坐在这里。
桑暖保持着脸上的表情,不让它有一丝一毫不好的变动,虽然她心里极度不舒服。
这几天是怎么了,总容易生气,总容易有负面情绪。
即使是一个首映礼,现场的音响设施也很好,许裴至清爽干净的嗓音从音箱里传出,背后闪过电影的花絮片段,寥寥几句歌词,就把众人带回了青涩的学生时代。尽管许裴至有许多的不好,但是他的声音,他的唱功绝对无可挑剔。这也是他能红的一个决定性因素。
主题曲献唱完就开始了正常的观影程序,桑暖看着影片中的自己,她应该是感兴趣的,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正式的影片,但是腹中隐隐的酸疼却总是剥夺她的注意力。
桑暖想到一个可能,脸色更加不好了。
会不会是姨妈来了?往常应该是月初就来了,这个月却一直在延迟,最近的事又占据了她太多的注意力,一时竟没想到这个。而且今天,她还穿着白色的衣服。
更糟糕。
她悄悄起身,准备去厕所。这件礼服看着简洁干净,内在却并不如此,拉链和扣子不知道设计在哪个隐蔽的地方,桑暖费了好大劲的才脱下,看到里面的服饰并没有染上颜色,桑暖松了一口气。但是纸巾上有隐隐的血丝,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松了一口气。
走出厕所后,她想到应该让舒舒再拿一件衣服过来,白色易染色,万一一个不小心,沾上就难办了。
桑暖想到这件衣服的价格,没有犹豫,给舒舒打电话。
首映礼选的商业楼物业极过关,镜面的墙擦得极干净,清晰地能映出桑暖走过的身影。
远处忽然传来争执声,伴随着摔东西的声响,动静越来越大。每个人都生有好奇心,桑暖也不例外,但是现在她还不想节外生枝,她准备还是回洗漱间等舒舒。
只是没一会儿,就有人气急败坏地走过去,把电梯的按键按得极重。那个人胖胖的身材,很是眼熟。等到他进了电梯,桑暖才想起来,他好像是许裴至的经纪人。
紧接着,桑暖就看到许裴至也往这个方向走来。
现在再离开已经来不及了,许裴至已经看到她。桑暖就站在洗漱间门口,继续等舒舒。她不需要尴尬,桑暖对自己说。
许裴至在离她几米的地方停下,他还是像在献唱时一样,连衣领都没有乱过一分,好像刚刚的争执是桑暖的幻听一样。
“你、刚刚看到了吗?”许裴至比她高许多,说话时,他习惯垂眼看着她,眼尾的弧度也是柔和的。
桑暖换了个站姿,她说:“我刚刚一直在这里。”
一直在这里,所以她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被你听到也没什么。”许裴至笑了笑,只是笑容多少带了点落寞。
“他们觉得我应该是个机器人,只听他们的指令行事。”
“如果我早点醒悟过来就好了。”
桑暖站得累,她一般这种时候都会腰酸,站不了多久,而且腹内时不时泛起的疼痛也让她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起来。
她一只手搭在墙上,扶住了自己,勉强留出几分心神来应对许裴至。
“你现在如何,已经与我无关。”
许裴至愣了一下,“我早该明白,你是一个不拖泥带水的人。”
“只是我总是在妄想,我会是那个例外。”
为什么会喜欢上她,经纪人要求自己靠近桑暖时,利用她来出名时,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圈子要想红,总会有那种不光彩的手段。这也是其中之一。
可是当她无所谓地裹着一件黑色大衣,里面却穿着那条枫叶红的长裙和他在异国的街头喝酒时,许裴至有种错觉,他好像拐走了一个落跑的公主,遥远如同天上星的人就在身边发着光,怀揣稀世珍宝的感觉又兴奋又担忧。
但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不想放她再回城堡。
后来,他亲手将她推开了。
疼痛让人觉得时间流逝得很慢,桑暖一边想着舒舒怎么还没有来,一边希望自己能喝到一杯热水,至少会让这种疼痛得到缓和。
还有许裴至,为什么他还没有说完话。
“你不会是。”她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桑暖不想再和许裴至待在一起了,她对面前的人轻轻点头,准备去电梯,却没料到,一直安静站着的人忽然伸手,将她拉了过来。
桑暖没有准备,一下子踉踉跄跄地,差点撞到他怀里。
她甩开他的手,一直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声音大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从没见过桑暖生那么大气,许裴至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刚刚也只是一时冲动,也只是不愿意桑暖把他当做路人看待。
“每个人都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我只是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也要被人指责。”
桑暖紧紧握着手,所有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她几乎要哭出来,好在她忍住了。但是眼睛里肯定有眼泪,她不希望被许裴至看到,于是低下头,匆匆走开。
这一次,许裴至没有拉住她。
该是有多狗血电视剧的情景,才让桑暖在走出走廊的拐角,看到了解宴。
他和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在一起,那么多的人,竟没有一点声音,难怪桑暖刚刚没有听到动静。
桑暖不知道解宴看到了多少,或者听到了多少,她现在这个状态,只适合一个人好好待着,没有心思再同人周旋,她怕以她这种糟糕的情绪,会伤害到别人。所以她把解宴同那群人当做是陌生人,低头走向电梯,按下下行键。
电梯恰好停在这一楼,桑暖松了一口气,匆忙走进去。看到电梯门终于关上,她靠着一边的墙壁,慢慢蹲下去,也没有再去顾忌那套珍珠白的长裙会沾上多少的灰尘。
紧接着,电梯门又被打开,桑暖抬起头,看见解宴进来。
眉眼精致的少年见到她的脸,眸色似乎变得更深了一点。他在桑暖面前蹲下,伸手,轻轻去按她眼睑。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哭出来了。
她别开的他的手,把头重新放回手臂下。
“你别看我,太丑了。”桑暖的声音闷闷的,从手臂下传来。
解宴沉默了一会儿,再出口时,声音不知为何,变得低哑:“是刚刚那个人,惹你难过了?”
“不是他。”桑暖想求解宴,不要再问下去,她甚至在想为什么没有时光机,能让时间再拨回十几分钟,她一定好好待在洗漱间,绝对不出来。
为什么这几次,总把不好的一面让喜欢的人看到。
解宴的声音在耳边,似乎离得她极尽。
“我其实,在羡慕那个人。”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不,不应该是羡慕,应该是嫉妒。”
“嫉妒你能在他面前,泄露出情绪,即使是愤怒的,伤心的。”
“但在我这里,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