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他们拍摄的摄影师都紧紧跟在周围,摄像机离得很近,不知道拍到了多少他们的特写画面。
桑暖装作警惕的样子,抽回手,将它们都背在身后,她看着解宴,小心地一字一句说:“我感觉你在骗我。”
面对桑暖,解宴永远是温柔无害的。他无奈地举起两只手,对着摄像机说:“我现在算不算自食恶果?”
他的表情真挚,任何人看到都会因此放下戒心。桑暖也不例外。
远远的,还能听到传来的说话声和奔跑声,应该是又有人过来了。桑暖松了口气:“你先背对着我出去,那我就相信你了。”
解宴很听她的话,他转过身,朝门口走去。桑暖就跟在他的身后,而在解宴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桑暖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的红丝带扯下。
博物馆的音响里瞬间就传出解宴被淘汰的消息,还循环播报了三遍。
桑暖拿着红丝带,歉疚地向解宴道歉。即使知道解宴早已知晓了她背叛者的身份,但在扯下他的红丝带后,他看过来的眼神,受伤的感觉太逼真,太令人心疼。
在争夺药水的战争开始时,节目组就通知了每一位背叛者,见到偷取药水的正义使者,就一定要采取行动,摘下他们的红丝带。否则就会自动被淘汰。
背叛者的红丝带与正义使者的红丝带有些许轻微的不同,背叛者的红丝带的内侧,有一部分用黑色的颜料笔写上了背叛者的名字。
在解宴假装要抢她的红丝带时,那么近的距离,不短的时间,他肯定已经看到了。
解宴这是故意让她的,就像那次以为搬家举办的party活动中,她和解宴一起打游戏,最后一击,解宴明明能打倒她,却依旧收了手。
这一次,也依旧如此。
综艺录制到凌晨才结束,依照惯例,最后结局一定是正义使者偷到了药水,拯救了全人类。
节目不会让反对的势力获取胜利。
结束后,参加拍摄的人员提议要不要全员一起出去吃宵夜,大部分人员都同意了。导演将目光转向了桑暖,因为这算第一次,也可以说是唯一一次《世界之游》团队与她的聚餐,拒绝就太不合适了。
她点头,也同意了聚餐。
导演将目光转向了解宴,因为奔跑追逐发丝被汗打湿的年轻男孩眼里含笑,他的视线似乎看过每一个人,但真正注视的,只有桑暖一个。
“好啊。”解宴轻轻点头,很好说话的模样。
一天的体力消耗,但却没有怎么进过食,桑暖除了中午的一餐,早上也就吃了一个水煮蛋还有一小瓶牛奶。
但是这个时候吃宵夜,极容易增加体重。
所以虽然桑暖很饿,但也克制住自己,没有吃太多的分量。服务生端过来柠檬水,解腻的饮料,也许桑暖的这一杯他忘记放糖,没有什么甜味,满嘴只有柠檬的酸味。
不过桑暖本就喜欢吃酸,这一杯也就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桌上的气氛热闹,一同聚餐的工作人员还有嘉宾,聚餐过半,聊天已经热络,各种话题也不受限制地开始讲出来。怪道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三杯黄汤下肚,已然能称兄道弟。
只是桑暖依然不能适应。
桌上有新鲜生鱼片和刺身,她去过这个国家多次,至今未能适应这种美食。所以她的筷子转了个弯,落在了煮熟的丸子上面。
在满耳朵的八卦下,解宴清润的,仿佛她手边柠檬水的声音悄悄地落入她耳里。
“是不是觉得无聊?”
他就坐在她身边,低头说话时,气息悄然触碰到她的耳廓脖颈。桑暖夹不住那个丸子,掉落在面前的白色餐盘上。
但她没有时间关心,因为全副心神,都在了旁边那个人身上。
“有一点。”她也小声地说,对上解宴被雾气渲染的眼眸,有这么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解宴为什么很喜欢吻她的眼睛。
因为太漂亮了。
漂亮的东西总是想让人据为己有。
只是现在还不能,桑暖想叹气。她第一次觉得,工作实在太影响谈恋爱了。
然后下一秒,她在桌下的手被人碰到了。第一时间应该要拍开的,不过她看到解宴扬起的眼角,如同一只拿到心爱玩具的猫。于是,她轻轻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
这么晚的时间,这家餐厅只有他们这一单客人,奈何人多,倒也占了大半个餐厅。在那么多人面前,偷偷地牵手,莫名给桑暖一种刺激的感觉,否则怎么解释越来越加快的心跳。
她掩饰般地低下头,喝了一口柠檬水,奇迹般地尝到一股甜味。
“我也是。”解宴的神色如常,“这些聚会不太好玩。”
他的声音轻轻的,近乎耳语,大概只有桑暖能听得见。
手握得紧了,隐隐有出汗的趋势,可是桑暖还不想松手。她抬眼看了一下店内悬挂的时钟,离结束还有一会儿,可是她有些等不及。
因为牵手不能满足,她想要得到一个拥抱。
所以桑暖松开手,想站起来先说离开,但是解宴却依旧没有松开。
桑暖以眼神示意他松开,可解宴固执地摇头。
不能松开。
松开,就会失去。
解宴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太好,他常常会做噩梦。幼时的梦一直都关于那个逼仄的黑屋,即使在梦里,也会压抑得让他喘不上气来。后来的少年时期,他却不太做梦了。
即便他很想,梦到他喜欢的女孩。
而现在,他会经常梦到桑暖。她会对他笑,眼里倒映着他的模样。
只是梦境的最后,她手上拿着刀片,割开了他的手腕,还有她的。梦境染上血色,桑暖的唇角冷漠,她说,她爱的不是他。
她爱上的是一个虚假的人格。
可是,醒过来嗯解宴想,即使是虚假的人格,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一直为你扮演。
永远不会摘下。
――只要你是爱着的。
解宴这副固执的模样令桑暖不得不小声地对他说了一句乖,也不管说完这句话耳朵上升起的红晕。
解宴垂下眼,慢慢松开手,只是指尖流连在她的掌心,再耽搁了一会儿时间才完全松开。
他强迫着自己压下越来越浓重的不安感,失去桑暖的不安感。
如果失去,会死。
桑暖站起来,对众人说了要先行离开。
因为时间确实不早了,她得以成功离开。
在走出餐厅时,桑暖给解宴发了一条信息,她在停车场等他。
停车场停的几乎都是他们的车,桑暖找到解宴的车。今天的夜晚有风,所以将夏夜难捱的燥热去除掉几分。
桑暖已经换掉节目组的衣服,就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等到了解宴,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在离停车场还有十几步远的宽阔的街道上,陆曼的发丝有些凌乱。女孩应该喝了酒,所以她第一次大胆地抓住解宴的手。但是很快又放开,像是因为着急才动手。
桑暖要感谢这夜风,将陆曼的话送过来。
“解宴。”她叫着解宴的名字,笑容很甜美,“我想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
而解宴摇头,说不必。
或许直白冷漠的拒绝令陆曼很惊讶,所以连话都有一些磕绊:“为、为什么?”
“因为我们以后不会再有接触。”他拂过陆曼刚刚碰过的地方,像是拂去一片尘埃。
陆曼张了张嘴,她必须深深地呼吸,才不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太难看。
“是因为桑暖吗?你们在一起了,她恨我这次差点抢了她的综艺,所以才不让你接近我。”
“可、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想离你再近一点,我想让你眼里有我的存在。”
“解宴,你帮一帮我好不好。”说到最后,语气像是在哀求。
可解宴漠然地看着她,没有施以援手。
这个高高在上的神祗,只会因为一个人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