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渊并未在道家天宗逗留,翌日便返回咸阳城。
北冥子打算在将赤松子的丧事安排妥当以后,再去会一会东皇太一。
因为目前朝廷已经与道家天宗建立了合作关系,所以,嬴政也很大方的让嬴渊留在天宗的官吏,代表秦国表示慰问,金银珠宝之类的物件,更是不用多说了。
在返回咸阳城的途中,嬴渊一直郁郁寡欢,在他看来,赤松子的死,还是和自己有很大关系的。
不然的话,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赤松子最起码还要个数年才会死去。
毕竟他是跟逍遥子动武以后,才彻底将旧疾引发。
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当初对阵东皇太一,就不会让他强出头。
返回咸阳城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章台宫面见嬴政。
后者关心问道:“赤松子先生的丧事皆以安排妥当了吧?”
前者轻声回答道:“他们有他们的规矩,倒是用不着我们插手。”
嬴政感觉到了他的语气有些落寞,开口道:“玄翦的事情,你做得很好,说说看,想要什么奖励,兄长一并允诺。”
嬴渊垂头丧气,苦笑一声,“臣弟现在也算是位极人臣,没什么可需要的了。更何况,为国效忠,本就是臣弟应该所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嬴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去,负手而立,缓缓说道:“寡人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虽然赤松子先生的死与我们并无直接关系,可是说到底,还是与阴阳家有些关联。
寡人只能答应你,在一统天下、社稷安稳之后,会抽出时间来整顿阴阳家。”
闻声,嬴渊微微皱起眉头,心中唉声一叹,前不久说起阴阳家,用得词汇比较严重,然而这才过去多久,就只用‘整顿’这个词?
“至于韩非的事情,寡人想最后问一下你的意见,你认为,这个人,寡人究竟该如何处置?”
其实在嬴渊离开的这些天,嬴政已经不止一次的找过韩非了,也对他提出了招揽,但是对方根本不去理会。
或许这才是韩非。
倘若他因为怕死而暂时委曲求全于秦国,那么,他也就不是那个让嬴姓兄弟二人都颇为忌惮的存在了。
“臣弟听从王兄意思。”
对于这件事情,嬴渊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嬴政点了点头,“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吧,等寡人将韩非的事情考虑清楚以后,会通知你一声的。”
嬴渊作揖告退。
他没有急于返回侯府,而是来到了死牢处,见了见韩非。
后者情况依旧,即使身陷牢狱当中,应该有的待遇也没有减少,整日大鱼大肉,美酒佳肴的伺候,甚至前段时间,嬴政还特意给韩非找了一个女人用来泄火。
那个女子乃是咸阳城里名副其实的花魁,姿色不输紫女。
用她来接近韩非,一是想让她怀上对方的孩子,第二个就是想让对方的心意动摇。
可惜失败了。
女子接触韩非数日,仍然没有什么结果,嬴政只好将此事作罢。
说起来也怪,坊间传闻韩非极度好色,然而在美色的诱惑下,他却还能把持住己心,可见其自控能力,有多么的让人感到钦佩了。
“多日未来见你,生活过得不错啊。”
嬴渊打趣一声。
韩非摇头苦笑,“你是遇到了什么头疼的事情?居然现在才来看我?距离上一次来,是怕是有半月了吧?”
“算算时间是有了。”
嬴渊的神情有些疲惫,开口说道:“张良仍在咸阳城里,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韩非似是猜测到了什么,坦然笑道:“有关于我?”
“没错。”
嬴渊挺直身躯,淡淡道:“王上的意思,可能是不会执着于保你了。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可能就会有个结果。”
听到这个消息,韩非并没有显得很惊讶,反倒是一脸平静,他犹豫了片刻,笑着说道:“其实在入狱的当天,我就已经将最坏的结果考虑到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侯爷能不能答应?”
“你是想说有关张良的事情吧?”
嬴渊面露为难,直言道:“他本可以走得,但是现在他不走了,所以,本侯自然也不可能放他走。”
“难道侯爷连我最后的请求,也要驳回?”韩非一脸恳求道。
嬴渊果断摇头,“旁人不知张良,但是我清楚。此子潜力巨大,倘若放他离去,对秦国、对我,都是一种损失,而且,他若是不能为我所用,我不介意杀了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韩非只能苦笑着接连摇头不止。
“别的请求,我都可以答应,但是唯独这一点,很抱歉。”
嬴渊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死牢。
韩非望着他的背影,似在沉思。
他想了半晌,也找不出可以救张良的办法。
回到侯府,嬴渊便派人将韩国的使节团队密切监视起来了。
张良初知消息时,显得很震撼,不过渐渐冷静下来,他也猜测到了一些事情。
三日后。
嬴政没有给嬴渊任何结果,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宣李斯进殿了一次而已。
那一夜,他们君臣二人相谈甚欢,持续了整整几个时辰。
出了王宫,他前往死牢,身边还跟着月神。
嬴渊得知这件消息,火速赶往死牢。
但是刚出侯府大门,他却将脚缩回来了。
田蓁不解,问道:“侯爷就不怕李斯他....”
嬴渊抢言道:“他是从王宫里出来的,肯定是带着王上的旨意,本侯不能去,倘若我去了,王上那里一旦知道,该如何是好?
退一万步说,我去了又能阻止什么?李斯想要置韩非于死地,肯定是一定谋划的,我现在去了,也于事无补...”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道:“备车,去章台宫,本侯要面见大王。”
事情一旦真到了节骨眼上,嬴渊终归还是于心不忍。
主要是心疼韩非的才华。
他活着,对后世人的帮助会很大。
所以,他要进宫面见嬴政。
然而,刚到了章台宫,耳旁便出来了盖聂的声音,“冠军侯,王上有令,今日谁也不见,还是请回吧!”
嬴渊下了御辇,大声开口道:“难道王上知道我要来,所以不肯见我?”
“侯爷,王上让在下转告给您,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大势所趋,谁也奈何不得!”
盖聂转达的这番话,其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
韩非是嬴政开始逐鹿天下的一个引子,倘若这个引子是他的,那么随时点燃都可以。
关键这个引子并不属于他,既然不属于,那么就干脆毁了。
嬴渊凑到盖聂身前,正色道:“倘若我今日非要见王上,你当如何?”
他有这个权力,即使闯进去了,嬴政也不会多说什么。
最多就是印象分再差一点,但是亲兄弟,印象好坏又有什么关系呢?
“倘若侯爷执意要闯,那么在下只能拼死阻挠了。”
盖聂也给了回答,很坚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你知不知道,王上让李斯去做了什么事情?”嬴渊皱着眉头,语气愈发冰冷。
盖聂不为所动,“在下只听从王上的命令,侯爷,回吧。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注定,就不要去阻拦了,大秦,还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