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锦娘去了侯夫人的院落里,才知侯爷昨夜里去了军营未曾归来。
她便随着母亲去了祖母那里。
老夫人的院落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乔锦娘便猜测出老夫人是礼佛的。
乔锦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对着老夫人下跪行礼,“锦娘见过祖母。”
老夫人连连让人扶起来乔锦娘,“我的儿,快过来祖母身边坐,长得和你娘一模一样,都是那等子烂了心肝的贱妇!”
乔锦娘道:“祖母,那人已经没了,您可不比再生气了,孙女儿过的也极好。”
老夫人吩咐着侯夫人道:“锦娘回来了,府中的排行要改一改,日后就称锦娘为二小姐,其他的小姐都往下移一位。
锦娘回来了,府中也要宴客,切不可让长安那些贵女们小瞧了我们安远侯的嫡长女。
国公府那边,你要多去走动走动,若云那个孩子是个好的,切不可让她因此受了委屈。”
“是母亲,我都晓得。”侯夫人恭敬地应道。
老夫人挥挥手,让丫鬟奴仆都下去,才问着侯夫人道:“昨日我陪着安宁侯府的老夫人,后来听人说,东宫中的那位小皇子将三丫头……现在要叫四丫头了,将她误认成了娘亲?”
“唉,那不过就是一个不懂事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听太子说,四丫头长得是有些像小皇子的娘亲。”
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道:“你也别嫌我偏心,若是让若枫和若晚进东宫我是放一百个心的,但是若水这秉性若是进太子府,对我们乔家来说,并非一桩好事。”
侯夫人自然也明白,“若水那个脾气,实在是不宜进宫,可是若是东宫真为了小皇子求娶……”
老夫人拨动着佛珠,“太子在江南失踪三年,突然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却没有说娘亲是死是活,若是活着,生下太子的长子,不论是侧妃还是良娣,就连太子妃都要忌惮着的。
若是死了,才更麻烦,陛下与皇后极其疼爱皇孙,若水进了东宫要将这孩子放在若水名下养的话,自古后娘难当……”
乔锦娘听到这里便开口道:“太子在江南失踪三年?何时回长安的?”
“约莫着二月初的模样。”老夫人答道,“怎么了?”
乔锦娘连连摇头,“无事。”
这怕是巧合,堂堂太子怎么可能入赘商户呢?
可是,失踪三年,小皇孙的年纪,都是对的上号的。
乔锦娘又觉得是自个儿太想念团哥儿了,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妄想来。
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们乔家不需再出一个皇妃光耀门楣了,你还是早日给若水定下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绝了进宫的心思。”
老夫人商量好大事之后,才问着乔锦娘江南的事情。
嫁人生子一事,母亲要自己隐瞒,乔锦娘便就没有提起。
她都是捡着好听得说了。
老夫人见乔锦娘毫无抱怨,欢喜得不行,命人从私库里头赏了不少宝贝给乔锦娘。
乔锦娘行礼便收下了,“多谢祖母,倒是让祖母破费了。”
老夫人到了要念经的时候,乔锦娘便和侯夫人出了门,乔锦娘试探着问着侯夫人,“娘,那皇长孙长得和太子殿下相似吗?”
“像倒是挺像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特别是还有一双和皇后娘娘如出一辙的挑花眼,也难怪陛下这么疼爱。”
乔锦娘的心一颤,团哥儿也是桃花眼,和那狗东西长得也挺像的……
安远侯夫人轻声问道:“世间之女多像爹娘,你问这个作甚?”
乔锦娘笑着回道:“我只是好奇太子长相,昨日在街上听闻太子颇受宠爱,女儿从未见过皇家人,便有些好奇罢了。”
乔锦娘有自知之明,不会厚着脸皮已经小皇孙是自己生的。
即便是有这么多的巧合,乔锦娘也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那可是太子爷!
她何德何能可以让太子爷给她做入赘的夫婿。
再说,那个负心的狗东西,也绝对做不了太子!
安远侯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道:“陛下当年登基不久,偶遇皇后,虽然要比皇后大上一轮,却对她十分恩爱,这二十年来后宫形同虚设,可见太子所得的恩宠。”
乔锦娘道:“陛下倒是情深义重。”
安远侯夫人却是轻嗤,“对于皇后而言是情深义重,可是对于其他妃嫔而言……
这话说出口是要杀头的,那皇室可不是这么好去的地方。就你妹妹一心想做太子妃,怎么劝都不行,如今十五了,连个亲事都没有定。”
乔锦娘讶异于安远侯夫人的大胆与通透,安慰道:“母亲放心,如今盛世年间多得是十七八岁才出嫁的姑娘,我在江南的好友都还待字闺中呢。”
若非爹娘突然患病,乔锦娘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嫁了人。
时下长安,十七八岁成亲也不会被人所笑话。
安远侯夫人说道:“这话倒是不错,你如今也才十八岁,当今不像前朝那般苛待女子,和离另嫁的比比皆是。
母亲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夫婿的。”
乔锦娘微愣,“母亲,我只想要团哥儿。”
侯夫人道:“团哥儿会找到的,只是团哥儿那个狼心狗肺的爹爹,实在不是人,到时候团哥儿你若不放心便带在身边,若是放心留在侯府之中也是表少爷!”
乔锦娘未曾想,母亲已经打算好了她的未来。
只是她现在不想再沾染任何情爱。
那狗东西口口声声花前月下的誓言,到最后,不也是短短休书二字。
乔锦娘随着侯夫人回到她的院子里,便见到了乔若水和乔若依姐妹。
乔若水一见到面前这个穿着单薄春衫,身材玲珑有致,容貌比她还要精致绝美的女子,乔若水前几月得知有个沦落为奴仆之女的姐姐之后,有过同情。
可得知父亲母亲要将她接回来,便闹腾了,让一个养在乡下的奴仆女来长安,定会丢尽她的面子。
昨日就有不少贵女冷嘲热讽地说着她要多一个姐姐了。
乔若水以为自己必定会见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谁知她的气质竟然是如此不俗。
乔若依率先行礼,“见过母亲,这位,是大姐姐吧?”
乔锦娘从容貌推断出这位应该是庶妹,便回了一礼,“五妹妹好,这是给五妹妹从江南带来的小小礼物。”
身后的糯米拿出来了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子递给了乔若依。
乔若依闻着香味道:“这是墨香?”
乔锦娘点头道:“这是徽州特产的金丝墨,听闻妹妹喜爱书画,便给妹妹准备了这个。”
乔若依欣喜,福身道:“多谢姐姐,我很喜欢。”
金丝墨素来有价比黄金的说法,每年只出五十块,官场之中送礼都不够,可见十分昂贵,也可见乔锦娘准备礼物之用心。
乔若水轻哼,“一小块墨算什么?”
侯夫人瞪了一眼乔若水,“见你姐姐还不行礼?”
“我姐姐是乔若云是秦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不是什么乡下来的野丫头!”乔若水昂着头道。
侯夫人气恼至极,拍桌道:“你,你若是不认锦娘,日后就别说是我的女儿!”
乔锦娘从未见侯夫人发过这么大的怒火,连连劝道:“母亲,四妹妹年纪小罢了,这是我给四妹妹准备的东珠头面礼物。”
糯米递上去之后,乔若水便直接摔了盒子,偌大的东珠头面落在地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