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楼把视线从朝雨的脸上收回,赢夙的动作这么快,看来是真的很想解决赵家这个碍眼的家族?
而十七见朝雨被赵晚楼问住,恭敬地回应道:“姑娘,大人并没有别的意思,让属下二人跟着姑娘,只是保护姑娘的安危。”
“是嘛?”赵晚楼漫不经心地挑起秀眉,幽深的眸子好似在谋划什么一般:“你们什么都会?”
“只要姑娘能说出的,属下都会办到。”十七利落地说道。
赵晚楼闻言,目光来来回回地在朝雨和十七的脸上扫视着,什么都能办到?是来保护她的安危?
北镇抚司那位千户大人,有这么好心?
正是赵晚楼在揣测,赢夙的心思时。
朝雨说道:“姑娘,大人交代,希望姑娘尽快给出大人想要的东西。”
至于什么东西,那就得看赵晚楼给出的在赢夙手中发挥多大作用了。
赢夙这是,势必要把赵家给扳倒!
只是想要动赵家,还得花费不少的时间以及心力。
赵晚楼在听到朝雨‘尽快’和‘东西’时,眉间瞬间掀起了愁容,赢夙当她是什么?是在赵家翻云覆雨的主宰吗?
“那可能要让你们大人失望了,短时间内不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赵晚楼的语气明显冷了几分,她捻起茶盅的盖子,掀眸在朝雨的脸上扫视了一眼,又说道:“不过你们大人还是有心了。”
她没有忘记在回京的路上,她与赢夙的交易。
赢夙护住她的性命。
她替赢夙把犹如铜墙铁壁般的赵家撕开一条裂缝。
房中安静下来后,朝雨与十七都有着紧张,她们刚开始还以为主子让她们前来保护的是一个柔弱的闺中姑娘。
但在赵老夫人那里看到这赵府二姑娘似乎并不柔弱,相反,还是一个浑身是刺的主。
“在这赵府中想要存活,那就是安分守己。”赵晚楼端着茶盅,轻酌小口后,低低说道:“我的意思是,在我这里安分守己。”
“属下洗耳恭听。”朝雨与十七拱手说道。
“该让你们大人知道的才让你们大人知道,不该让你们大人知道的,我不希望你们大人知道。”
朝雨与十七听后,神情皆是一震,这是在警告她们不要把不该说的告知给主子?
“属下铭记于心。”朝雨与十七齐声道。
“刚刚那个吴妈妈送来的两个侍女,平日中你们紧盯着她们好了,下去收拾住处吧。”
“是。”
朝雨与十七退下后,赵晚楼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盅。
这想要毁了赵家,得从根本开始,赵老夫人就是赵家的根。
一旦赵老夫人有个什么。
赵家的内部就会开始溃烂。
任赵家是颗参天大树,根部溃烂,里面全是蛀虫,也会倒下。
——
北苑。
出云阁。
郑姨娘把人牙子打发走后,一脸阴郁地回到院子,虽这些年来没有被王氏压制,但到底是个妾,平日中谨言慎行甚至觉得没有亏待过一个下人。
掌管中馈这两年多以来,也让郑小娘有了一丝荣尊之感。
但今日那刚刚回府的赵晚楼却让她在老夫人面前狠狠地打了一次脸。
嫡庶?
要不是王氏那病秧子占着正妻之位,她会做妾这些年?
“娘,那赵晚楼真是好嚣张,竟敢在祖母面前提起嫡庶,她算个什么东西?”赵季瑶看了一眼一边案几旁抄着女戒的赵韵凤,冷声道:“大姐姐好心教她规矩,竟害得大姐姐受罚,真是气死我了!”
“你住口!”郑姨娘冷眼看着赵季瑶。
赵季瑶许久没有见过郑姨娘这般了,身子抖了一下,眼中全是怯意,她很怕郑姨娘恢复以往的性格,她也不想过上非打即骂的日子。
“娘,女儿错了。”赵季瑶低声说道。
“母亲何必把气撒在瑶儿身上?”赵韵凤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走至郑姨娘身边坐下,很亲昵地说道:“赵晚楼占了一个嫡字,就算我们对,也是我们的错,母亲不必这般发怒。”
郑姨娘看着赵韵凤的沉着,眼神中露出的神情与面对赵季瑶完全不同,她心疼地说道:“你若是王氏肚中出来的,你父亲怎还会看上赵晚楼?不过娘始终不明白,你父亲开始明明是要你进宫的,怎么就……”
“好了,母亲。”赵韵凤打断道:“以后莫要提起。”
郑姨娘咬咬牙,看着大女儿的侧脸,沉声道:“难道这次就这样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郑姨娘口中的事情并非今早在东苑的事情,而是因着赵晚楼,而毁了赵韵凤的前程。
“随便就指了一门婚事,你父亲真是不懂一个女子在后宅中的苦难。”郑姨娘满是责怪地说道。
赵韵凤却盈盈一笑,说道:“谁说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郑姨娘一愣,赵季瑶走过来,问道:“姐姐,你,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赵韵凤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目光看着前方,说道:“娘,二婶去世了,府中的子嗣总归是要守孝三年,下月定是与孙家不能成亲,女儿也有的时间来扳回这一局。”
赵韵凤的这番话,把郑姨娘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积沉在胸口处的阴郁给驱散开去,她一把握上大女儿的手,说道:“凤儿,你早这么想就好了,娘就盼着你嫁好,你嫁好了,为娘与瑶儿才能在这府中立足。”
说到此处就想起了伤心事,郑姨娘眼眶红了起来:“你自小也应该知道娘在这府中过的什么日子,凤儿,娘就指望着你……”
赵韵凤抽出手,安慰道:“娘,你安心操持家中,好好服侍祖母,剩下的事情交给女儿便可。”
郑姨娘见状,连忙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说道:“你说得对,我应该好好操持家中,好好服侍你祖母。”
说着郑姨娘起身,叮嘱身边的丫头:“好好照顾大姑娘。”
“是。”
房中安静下来后,赵季瑶问道:“大姐姐,如何扳回已经被父亲指定的婚事?”
“那孙家表面上是依附父亲门生的门户,可真正投靠的是怀王。”赵韵凤神色晦暗不明:“在我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便知道,怀王是盯上了我们赵家。”
赵季瑶瞳孔睁大,她知道这个大姐姐厉害,但没想到能把那个孙家彻查得这么清楚。
“父亲自来与怀王是死对头,你说,若让父亲知道赵晚楼与怀王有关系,父亲会如何?赵晚楼又会如何?”赵韵凤说着,一手拿起茶盖,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深,她把茶盖微微举起,随即松开手指。
砰!
破碎声如雷贯耳!
赵季瑶怔住。
“这毁人从来就不是死,而是让人万念俱灰,像赵晚楼这般的美人,哪个男人不动心?”
赵韵凤声音阴沉无比,却又笑着,仿佛隐喻暗中阴冷的毒蛇,正吐着蛇信子盯着某一只猎物一般。
“大姐姐,你这是要……”赵季瑶还没有说完,赵韵凤的手指就抵在她的唇上。
只见赵韵凤红唇一扯,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赵季瑶点头。
——
东苑中。
堂屋中除了赵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外,全部都守在院子外。
赵琳琅跪在房中央,她把从云阳回来自乱阵脚的事情一一都说了出来。
最后带着一丝哽咽的语气,说道:“是孙女关心则乱,为了母亲与姐姐乱了心神,变得刻薄又小心眼,今日孙女回房中细想了一番,二姐姐也是受害者,孙女没有资格去指责二姐姐,是孙女错了,不该挑起姐妹们对二姐姐有敌意,祖母,都是孙女的错。”
赵老夫人眼中晃过一丝欣慰,她淡声道:“你能参透这么多祖母也很欣慰,府中不管如何,出门你们姐妹就是一体,就算二丫头真是毒辣之人,自有人评判,轮不到你这未出阁的姑娘到处说。”
“是,孙女知错。”赵琳琅几乎把头垂到了胸口之处。
“你的事情自然有祖母为你着想。”赵老夫人揉了揉眉间,似乎有些疲乏,说道:“回院子吧。”
陈妈妈立即上前扶起赵琳琅,亲自送赵琳琅走出堂屋中,走入院子,陈妈妈说道:“四姑娘,你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这府中没有哪位姑娘能与你相比,四姑娘就安心待字闺中,待及笄,这帝都中的男儿任由姑娘挑。”
赵琳琅闻言,眼角略染一冷,赵老夫人这是不想让她入宫?
“是,陈妈妈的话琳琅记下了。”赵琳琅说道。
陈妈妈脚步停下,对这个四姑娘格外的和蔼,她说:“姑娘回院子吧,老奴就送到这里了。”
赵琳琅微微颔首,然后走出院落。
岚枝紧跟其后,待与院落有一段距离后,岚枝说道:“姑娘,就这样了?”
她本以为自家姑娘还会挑些事情出来,矛头对准赵晚楼,让赵晚楼成为这府中的众矢之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收手了。
“已经达到目的了,接下来我们就等着看戏吧。”赵琳琅眸光深深,唇角带笑,显然是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从刚与赵晚楼一起在看到赵韵凤的那一刻,她的目的就是让赵韵凤对付赵晚楼。
赵莹莹想让赵晚楼出丑又被赵晚楼发现,在赵莹莹扑向她的时候她完全可以避开,但是她没有,落入水塘之中,起来后赵韵凤作为长姐,就算庶也会替无辜者愤恨不平。
果然如赵琳琅所想,赵韵凤认定了是赵晚楼推赵莹莹。
这梁子不就结下了?
赵琳琅太了解赵韵凤,更知道赵韵凤对婚事耿耿于怀,照着赵韵凤的野心怎么甘心就这样嫁人?
虽是微不足道的拌嘴,但对于赵韵凤来说,反击赵晚楼也只需要一些嘴皮子上的反击。
但赵晚楼是谁?
赵晚楼说话做事从不内敛,反而还有着从骨子里透着的嚣张。
赵晚楼不把赵韵凤放在眼中,还让赵韵凤最在意的郑姨娘也跟着受罚,赵韵凤会对赵晚楼无动于衷?
“岚儿,让你的朋友紧盯大姐姐。”赵琳琅低声吩咐道。
岚枝唇角也带笑:“是。”
走过东苑外的抄手游廊,刚刚走进小花园的时候,赵琳琅就见赵闰与赵苏彧朝着这边走来。
赵琳琅环视了周围,然后福身:“见过大伯,大哥。”
赵闰脸上的愠色消散了许多,但仍看出不悦,似乎刚刚与赵苏彧交谈的并不愉快。
“四妹妹。”赵苏彧淡笑回应道。
赵琳琅一向对这大哥与大伯有种莫名的忌惮,是以,她在这两人面前从来都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举动。
“六月初皇上要前往猎场狩猎,你可要去?”赵苏彧问道。
赵琳琅抬眸看了一眼赵苏彧,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脑海中转了千百遍,但赵琳琅得体的说道:“母亲逝世不久,若这般出门的话,岂不是遭人诟病。”
“皇上让各家带着家眷前往。”赵苏彧笑了笑:“想必出门也不妨碍四妹妹对二婶的孝心。”
赵琳琅复杂的看这赵苏彧,明显有着为难之意。
“你祖母也会去。”赵闰开了口,他沉声:“你派人告诉府中姊妹,我就不一一通知了,最近你父亲新上任比较忙,最好安分些。”
“是,大伯。”赵琳琅绷紧的背脊回道。
赵琳琅看着远去的赵苏彧与赵闰,好看的眼睛半眯着,猎场狩猎?
是了,每年的六月皇帝都要前往猎场狩猎。
但她从赵苏彧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含义,她记得在前往云阳的时候,大哥偶然提起过她才适合进入皇宫?
“去告诉各房的姐妹们。”赵琳琅吩咐道。
岚枝福身:“是。”
往年可没有听闻过带家眷,今年这是怎么要做什么?
出云阁。
岚枝离开后,赵韵凤立马让赵季瑶去隔壁听雪堂请赵莹莹来一趟。
虽是说商量去猎场的事情,但赵韵凤隐约着赵莹莹生母柳姨娘有位表哥在怀王身边做事。
如果能顺利搭上柳姨娘的表哥。
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番,她定是让赵晚楼彻底成为父亲的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