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林舒眉大学毕业后,应聘去了一家做葡萄酒代理的公司。
大学室友们都有些惊讶。
顾想想问：“咦，你不是打算结婚的吗？”
高月在欧洲留学，知道后也打电话给她：“我短期内回不来,还以为吃不上你喜酒要遗憾了。怎么,你未来婆婆的酒庄你还看不上,还要舍近求远去别的公司？”
“我想积累点行业经验，不然什么的都不懂，又是裙带关系进去,容易受歧视。”
“我懂你,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嗯，别人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林舒眉,你个女阿飞！”
其实也不完全是个玩笑。
陆潜也许有他真正喜欢的人，只是因为比他年纪大,又是医护人员,他妈妈不会同意，才有了跟她这一段权宜之计的婚姻。
婚姻既然是财产制度,就有赌博的成分,她不敢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陆潜身上。
假如他永远都不会喜欢她，假如他们的婚姻撑不过几年，她极有可能人财两空。
只有学到的本领是拿不走的,世界上没有谁比自个儿靠得住。
她应聘的这家酒品代理公司规模不大，几十个人,业务量却不小，听说是挂靠在大集团下面的。
她的顶头上司直接向总经理汇报，而总经理就是集团公司的负责人。
她只知道他们都管他叫汤先生,并不常在公司出现。
新人菜鸟工作最多，她常常要加班，不少都是帮别人擦屁股的活儿，其实怨气也很大。
她刚得闲在休息室泡了碗方便面坐下，陆潜的电话就来了。
“你还没下班？”
没头没尾的，连个称呼也没有。她不求两人像其他情侣那样宝宝、猪猪这样喊，至少叫声名字吧？
“没下班，早呢！你要干嘛？”
“没事，那挂了。”
真是火大。
好不容易买到上好的牛排，想在家里露一手请她来吃，顺便邀她来看看两人将来要一起生活的房子，她竟然还要加什么班！
陆潜看着崭新的流理台上刚洗干净、做好“马杀鸡”的两块菲力牛排，觉得就算做好了喂她吃也是牛嚼牡丹。
知道她做葡萄酒这行，他特意学了红酒酱汁的做法，想来她也不懂欣赏。
她上学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工作太忙，抽不出太多时间照顾她们这种小女生的心思，她打过几次电话给他想约出来喝点东西、看个电影，他总没空，渐渐她也就不打了，后来她忙着论文开题和答辩也没时间，两人一直各忙各的。
好不容易捱到她也工作了，以为会轻松一点，朝九晚五的，见见面总不成问题。谁知她这工作还总要加班和出差呢，倒比他三班倒还要忙了！
陆潜自己把两块牛排都煎好了，一块五分熟，一块七分熟，酱汁淋上去，色香味美，一点也不比电视里那些教做菜的节目效果差。
他很有些成就感，还用西兰花和胡萝卜摆了盘，视觉效果好得很，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两块也完全没问题。
可是真的坐下来，拿起刀叉，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他从来不吃七分熟的牛排，这就是为林家那丫头准备的。
说起来，那丫头到底为什么非要找一个进出口公司的工作？
之前不是跟他妈说好了，毕业要进入酒庄帮忙，将来要继承衣钵的么？
她是不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比如悔婚。
这么一想，他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是不是他小看了这个花花世界对人的诱惑？
越想越没胃口，他立马把没动过的那块牛排用保鲜膜封起来，然后开车去了她的公司。
…
林舒眉吃了两口面，就看到有个男人推开休息室的门也走了进来，翻箱倒柜找东西。
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其他人跟她一样在加班？
她是新人，本来人脸就都还不熟，也叫不上名字，但看对方的样子应该是公司的人，就哎了一声，问他：“你找什么？”
“找吃的。”男人声音好听，却头也不回，“原本这里放的那些饼干和巧克力呢？”
舒眉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整理箱，打开来，里面全是饼干、巧克力和袋装的小面包、小蛋糕。
她拿了一条巧克力给对方，然后熟练地把东西补充放进橱柜里。
“你是新来的行政助理？”
“不是，我是质量控制部门的，刚来，所以也帮着做一些杂务。”她看了对方一眼，“你有低血糖？”
“你怎么知道？”
“看你脸色苍白，天这么冷了还在冒汗，又急着找吃的，所以猜一下。”
对方已经吃完一条巧克力：“你猜得很准，你学什么专业的，医学？”
“不是，生物。”
她本想提一句未婚夫是医生，算了。
她很快到自己工位转了一圈又回来，递给他一盒方便面：“你也加班的话，光吃那点东西扛不过低血糖，试试这个。”
他却推回来：“谢谢，我不爱吃方便面。”
“不吃方便面，吃巧克力和饼干？那也是垃圾食品。”
“你没看都是进口的吗？都是品质最好的。”
“这老板确实是不惜成本，也不怕员工把他吃穷了。”她重新坐下，挑起自己碗里的面，“这面也挺好吃的，新出的款式，就这个味道最好，你可以试试。”
男人看着泡面桶上的“汤达人”几个字，也不知怎么的，就揭开泡面盖子接热水去了。
两人同一个桌坐着吃泡面。舒眉吃好擦了擦嘴，抬手打住刚要开口的男人：“不用谢，你改天还我一碗就行了，反正加班也不是一两天。”
“你最近经常加班？”
“你不加么，你是哪个部门？”
男人想了想：“总经办。”
“噢，那难怪了，汤先生都不常来。”说到这个她就忍不住吐槽，“其实有空你们也该跟汤先生说说，加班零食这种给员工的福利他都不惜成本，为什么西班牙过来的货就不打托盘呢？省这么点小钱，到了码头要卸货还得额外雇人去搬，得不偿失啊！”
“你加班就是为了这个？”
“至少今天是为了这个。”她叹口气，“货不入库没法检查破损情况，我不能随便填个数字给下面的分销商吧？”
“嗯，但我们的货一向都打托盘。”
“我知道，可能只是失误，或者合作方有偷工减料的嫌疑。汤先生未必知道这些细节，他又不常到公司来。”
“你觉得他应该常来公司？”
“如果我管理公司，肯定要亲力亲为的，自己看到听到的一手消息肯定比下属汇报的二手消息强。不过听说汤先生只是喜欢酒，又发现葡萄酒生意赚钱才开了这个公司，也可以理解。”
在她看来，汤先生已经七老八十，大概拨冗来一趟也挺困难的。
对方笑了笑，没吭声。
陆潜到公司门外的时候发现只有一片区域还亮着灯，他循着光线走过来，看到的就是林舒眉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边吃泡面边有说有笑的场景。
这就是她所说的加班啊？
他有种撞破奸情的愤懑，想都没想就直接朝休息室走了过去。
林舒眉看到他的时候都懵了：“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值班啊？”
“在电话里说加班的人好像是你吧？”他看向坐在她身旁的男人，“这位是你同事？”
“是啊，他是总经理办公室的，叫……”她本来想介绍下对方，结果发现自己都没问人家姓甚名谁，看到面前两个“汤达人”的面桶，随口胡诌，“叫汤姆。”
两个男人都一怔。
陆潜笑了笑，伸出手：“是吗？我叫杰瑞，是林舒眉的老公。”
“汤姆”有点惊讶，看向林舒眉：“你已经结婚了？”
看起来这么年轻，应该是今年刚招来的大学毕业生，居然已经英年早婚。
舒眉又在心里把陆潜八辈祖宗问候了一遍，干笑道：“我们……还没正式登记。”
这么一解释更糟糕，意思好像是两人已经住到了一起，只差最后一道法律手续。
陆潜对这个效果很满意，面上却非常冷淡，问她：“那你现在加班加完了吗？可以走了吗？”
舒眉本想说事情还有点尾巴没弄完，但身旁的“汤姆”已经替她先做了决定：“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继续做。你刚才说的话，我也记住了。”
一瞬间，她其实已经忘了刚才跟他说了啥，眼前只有陆潜的冰块脸在无限放大再放大。
不得不说，陆家大少爷生气起来还是挺有压迫感的。
可他凭毛生气？平时加班轮岗的难道不都是他吗？她都表示理解了，为什么轮到她加班的时候他这么气势汹汹的，让她在同事面前好没面子。
更没面子的事还在后面。
西装革履的男人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陆潜：“这是我的名片，鄙姓汤，汤慕泽，平时大家混熟了也开玩笑叫我汤姆。你太太年纪轻轻，工作却非常认真，这很难得。”
wtf！
舒眉直到被陆潜给拉上了车，还不能接受这戏剧化的变故。
“喂。”他叫她，“把安全带扣好。”
“我想静静，你能不能别吵？”
陆潜深吸口气：“你刚才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他是你老板？”
托您的福，我也是刚知道的！
林舒眉已经无力吐槽，她觉得自己明天可能就得辞职了。
这倒是给了她个教训，任何时候，都不要当着同事的面谈论老板，因为你不知道人家一转身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可能跟老板把你的话添油加醋说一遍，也有可能，他们就是老板的兄弟姐妹，甚至老板本人。
“你找我干嘛啊？”她有气无力地拖长了音调问他。
居然追到她单位来了。
她还以为他压根儿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在哪儿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