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纯路人，周郎有些绝情
“诶？说起来…尚香公主既然是主公的妹妹，那当时大都督您跟主公提起此事的时候，难道他没有反对过吗？”
“还请大都督不要误会，在下绝非是要为了那劫走尚香公主的人开脱，但…”
陆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旁插了一嘴。
说着此话，他还表现的有些害怕，像是生怕被周瑜认定是敌人的样子。
看到陆逊这副模样，周瑜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当然…他也没有打算真的借此机会愚弄陆逊一番。
就凭陆逊今日给他上的这些“服务”，周瑜多少还是对陆逊有些改观的。
“不用解释，本都督还能不清楚你的意思吗？”
这会儿，周瑜明显已经有些飘了。
管不住嘴的他，顺着陆逊话里的意思，就将当时他与孙权与鲁肃的那场讨论的前因后果以及经过全部跟众人说了一番。
“当时仲谋当然是有犹豫的。”
“毕竟孙尚香可是他的妹妹，不过…身为我等的主君，若是连这点决断都没有的话，那可未免太过优柔寡断了。”
“最终决定下来自然是废了一番功夫的——”
“不过嘛——”
周瑜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细节，又联想到自己白日里对小乔发的那一番火——真的是鬼使神差的，他就将自己的火气带向了另一个人…
“不过说说实在的，像刘备这岁数的人，女人嘛，多是更加醇熟的才最适合他——仲谋不舍得自己妹妹的原因大家也都清楚，孙尚香今年才十六七岁…但本都督也不是没有提过其他的选择。”
“其他的选择？”
此话一出，不只是陆逊，包括张昭、顾雍甚至包括小乔在内，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句话吸引住了。
尤其是小乔…她虽然只是在一旁剥着水果，但周瑜此刻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无比仔细——她在寻找所谓的真相。
而现在…她本能地意识到，很有可能周瑜的下一句话，就是她不想听，但必须要清楚的真相了。
“意思是大都督还有别更好的办法？”
陆逊不敢确定的补了一句，但实际上他内心却早已十拿九稳。
周瑜不屑的笑道：
“更好地办法倒说不上，当年跟刘备这个老不羞共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人好色的很——若是旁人，像是曹操这般，你给他土地，给他财富，给他人才，他绝对不会拒绝，可只有刘备——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我只是说在这联姻的人选上有更好的选择罢了。”
“比如…嗝…”
“比如乔家的大女儿——”
周瑜丝毫没有注意到场间气氛骤冷，在此间喝酒的，看戏的，吃肉吃菜的，只要是听到周瑜这句话的，基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
而周瑜却丝毫没有意识的继续说道：
“嗯…大乔嘛，你们都知道，按道理说我该喊她一声姐姐的，不过…君侯已不在人世多年，即是守寡也只是白沾着仲谋家的位置，倒不如成全了她与刘备…我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仲谋对这选择反应稍有些剧烈，将大乔嫁给刘备，绝对是此次联姻最好的选择。”
“关键是我那姐姐恐怕也不会像孙家小妹这般不懂事，你瞧闹得如今满城风雨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周瑜就是完全站在理性的角度来说这番话了。
虽然喝了酒，但这确实就是他心底的话，这个人之所以能够成功，之所以能够在这乱世谋的一席之地，就是因为他这般理性思考的能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但…
这样的影响，也显而易见。
这是背离人性的。
伦理道德的观念在这个时代不说是束缚着人心——亲缘的关系无论在何时，都绝不仅仅是利益计算之后能够轻松衡量的。
周瑜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这番发言到底有多么惊骇。
就连陆逊也为他们今日设下圈套后，周瑜自投罗网所爆出的言论而惊在了原地。
意思是…周瑜在原先不是打算将孙尚香嫁出去的，他本来是打算把已故的君侯——也就是孙策的夫人大乔嫁给刘备的…
如果单从这句话的效果来看，大多数人其实都会对周瑜的想法感到不理解。
“纯路人，周瑜这么做，多少是有些绝情了吧？”
但关键是，周瑜前面口口声声还说着他多么尊重孙策，遵照孙策的遗命，才对孙权那么忠诚的，这会反口就一句要把孙策的老婆嫁出去，这…
陆逊、顾雍、张昭这些人作为极其有远见的那批人物，其实对于联姻之事的看法并没有那么极端。
他们支持易小天，打算帮助孙尚香逃离困境，并不是代表他们就完全否定了周瑜的做法。
事实上，他们很清楚，站在周瑜、孙权这个地位来做决定，如果仅仅只是需要付出一个孙尚香的代价，就可以取回大块的失地，以及维持与另一个相当强大的盟友的关系的话，这怎么说都是不亏的。
做决策者需要绝情，这是事实。
如果是陆逊身处周瑜的位置，可能他对联姻的支持要更加坚定。
但…
还是那句话，绝情不代表没心没肺，周瑜现在绝对是喝高了，不然以他的心智是不可能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惊骇人心的话语的。
——
“诶？你们看我干什么？怎么不喝了？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当然并不是周瑜的说法才让场间的气氛才恢复了原状，而是陆逊隐蔽的下达了命令。
宴席继续。
周瑜摇头晃脑的喝着些什么，一边对着身旁的女婢投怀送抱，一边又跟众人吹嘘着什么自己力挽狂澜的决策——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刚才点名道姓要的那名舞女此刻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都督，我去方便一下。”
陆逊趁机告退，当然周瑜并不在意。
——
里屋之中，陆逊刚刚绕过屏风，就看到小乔已经拆下了自己的面纱，平静的坐在了窗前。阁外的月光皎洁，柔和的光影轻轻扑在小乔那绝美的容颜之上，却为其平添了几分凄凉。
“小乔姑娘…”
陆逊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主要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周瑜真的敢说出这样的话。
他担心小乔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诸君所提及的真相，应该就是如此吧？”
“嗯…”
小乔轻声回了一句，没有多少表示，只是微微笑着。
陆逊点头，小乔便随之起身。
“奴家在这里，先谢过诸君了。”
“谢过诸君让奴家看清了何谓丑陋。”
她向陆逊以及仍在阁前与周瑜觥筹交错的张昭等人轻轻的行礼，而后，在陆逊的注视之下，缓缓迈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