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少年人结束练剑的时间有点早——确切的说是被意外的打断了。而打断他的不是别人,是他带回来的那只虎崽儿。意识到什么时,他这才收起手中剑,快步向着厨房走去。
却说在少年人练剑当中,一开始那女人还是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少年的身影而回不过神来:猛然间回过神来时,这才发现脸上的温度,比之茶壶当中的水温还要高!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什么后,她开始熟悉这个小小的院落;却是最后步入了书房而拿着一本书,重新坐于桌边细细的看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悄悄的流过,少年人依旧在那里凝神专注的练习着,可那女人却因为肚子饿而清醒了过来。无意打搅少年人,她向着厨房而去,意欲做点什么饭食来吃:然而来到厨房详细打量清楚情况时,她发现厨房中缺的东西很多很多!
那女人发现,这厨房当中比如灶具等的都缺少使用,各种调味料严重缺乏;更重要的是,这里原本应该是有一块肉可供加工的,可因为那贪吃的虎崽儿而同样缺失了。
更让人无奈的是,那偷吃了肉的虎崽儿似乎是知道它错在了哪里:见到她进来之后,它竟然非常嚣张的恐吓于她,就如恐吓她不准把丢肉的事说出去!也是因为虎崽儿嘴里所发出来的恐吓声,这才惊扰了那练剑的少年人:而少年人的进来,免不了的,又是一阵子的尴尬。
厨房当中的情形一如昔年。只不过不同的是,曾经的这里有一个只做不说的少年外,还有一个什么也不做、可嘴里却是喋喋不休的老头儿。而今,这里依旧是有一个只做不说的少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什么也没做,却也什么都不说的女人:这女人在少年驾轻就熟的烹饪过程中,早已被那堪称妙极的烹饪手法,而震惊当场!
娴熟的分神控制,精确的魔法火候掌控,宛如艺术表演一般的下刀手法,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震憾、那么的美!更美的,当然还是用这样的方法所烹饪出来的美味饭菜。她的脸红,是因为她太佩服少年人的厨艺之故;也是她身为一个女人、却是厨艺特糟糕,而自感羞愧的脸红。
两菜一汤外加两碗白米饭,当这些摆上桌时,少年人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冲动之下,那女人为那少年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他的饭碗里,并且很是歉意兼心疼的柔声说道:“累坏了吧?”少年强自笑了笑,他一边动筷子、一边说道:“不是累的,你快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嗯!”那女人轻声应了一下。
一口菜入口,不知怎么的,她竟然从中品尝出了温馨和幸福的味道。她对着那默默不语的少年嫣然一笑,发自肺腑的说道:“这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香的饭菜。谢谢你!”
少年回应了一个很是抑郁的笑容。少年吃的很慢、吃的很少,尤其是他只观望那些菜而一味下意识的精嚼米饭。他的眼神很是空洞,浑身无形当中散发着一种忧郁的哀思。
那女人也发现了少年的这种异常表现,已然非关饿不饿的问题了,也不是她插科就能抚平的。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根本就还没一天,对于少年人,那女人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但毕竟相互了解的还是太少太少,她的心里有点失落。试探性质的,她对着少年忽而问道:“我……我留在这里,是不是影响到了你?”
“嗯?你说什么?对不起,我……我刚才走神了!”少年猛然惊醒后满脸歉意的问道。那女人道:“我是说,我留在这里是不是影响了你。”少年洒然一笑,他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不可能的事情。”
“我见你很不高兴的样子。我……我……”这时的少年阻止了那女人的话,他道:“别多心,我也只是一直缓不过来罢了。”“能跟我说说吗?”那女人忽而的问出这么一句来。她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话有点不可思议,遂补救性质的又说道:“兴许……兴许你说出来会更好受一些的。”
少年根本就没有多想。无味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他声音有点发苦的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从小我就是师傅带大的,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也许……也许是那老头实在是太坏了,坏的我根本就没法适应没他的日子。”
“你知道吗?那老头太可恶了!从小他就虐待我,他不让我吃饱,说是为了让我更好的练习魔法;他不让我睡好,说是为了我更好的修炼内力;不给我一点点自由时间,说是要培养我的内涵。”
“你是不知道,他那人有多可恶!他让我跟一个个高级魔兽打架,还美其名曰开发我逃跑的潜力;他整天的在我耳边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还说这是在锻炼我的心性和定力。”
“对了,就拿这吃饭来说吧!我辛辛苦苦的把饭做好,可我要想吃好,还必须得能抢过他才行;否则的话,他吃干的、我喝稀,他吃肥肉、我嚼菜叶。”
“你说说,我练了十几年的抢饭本事,这眼看就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可那老家伙倒好、扔下我一个他不陪我玩儿了!我这……我这……我这都五年多了还没适应过来呢!”
“你说说,那老头,是不是天下第一坏人?我……唉,那老家伙太坏了!”
“哦?吃饭还用抢的吗?怎么抢?”那女人一半是因为好奇、一半是因为想更多的了解少年,她问道。少年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最是肥美的肉,他的脸上绽放出了那种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容。
有点怀念的,只听少年道:“很简单啊!吃饭就像是在下棋,你吃一口、我吃一口,讲究的就是把盘中目前最好的那块吃到自己的嘴里——前提是不能翻动盘中的菜。你看!这盘中的菜看上去杂乱,其实还是一层一层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层最好的那块在哪个位置、又能不能轮到你动手。所以,这就需要计算、需要谋略,需要一些阴谋诡计了。”
这时少年继而续道:“当然!抢菜过程中,最最令人开心的,就是你每每都能把对方看上的那块给先吃了;可有的时候,对方也会利用这一点来误导你,让你为他打开更好的局面。嘿嘿!有时候我甚至都会怀疑,那老头一定是在抢菜当中老被我暗算、而被我给活活气死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舍得不和我相争呢?唉!老头当年那句话说的很对——高手寂寞啊!”
少年说的话很好笑,可此时谁也笑不出来。“这么吃,很有意思吗?会不会太累?”那女人有点跃跃欲试的架势。
少年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笑容,他说道:“你可能无法体会!那种得胜后的感觉,真是没得比的。尤其是胜利之后你才会觉得,饭菜是那么的美味、吃得是那么的舒坦、肚子里和心里是那么的踏实;那样的日子才是生活,每天都充满了快乐和激情。”
“那……那你能教教我吗?”那女人一脸期翼的样子。“没问题!从明天开始。嘿嘿!”还不了解少年的那女人,此时还不明白少年脸上的那笑容代表了什么,而当她意识到那种笑容所蕴含的意思时——她已经被气坏了!用她后来的说法就是:太可恶、太混蛋了!
晚餐的气氛从不好开始,却是以很好为结束。那女人发现,面前的这个少年其实就如他的眼睛一般的清澈、透亮、干净;亦如他的那双静而郁的眼睛,他的话很少、他总是很忙,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的师傅、因为他师傅的故去。
然而另一方面,当他闲下来、当话题扯到他的师傅身上时,少年嘴中的言语似乎永远也说不完!就好像他师傅所犯下的‘罪孽’,实在是罄竹难书一般。少年,其实太孤独。
少年就像是一汪水,触眼可见底,却又无处不透露着神奇神秘;不沾染凡尘让他显得是那么的清澈,可水至清则无鱼,也只能是暗自映着一个令他挂怀的倒影。
当少年人的话匣子一打开,那女人的心里总有几分得意在垫底!这得意当中,一半好像是因为少年给她说了一些不应该是外人所知的‘秘密’,一半则是因为她老有一种让少年人化成了绕指柔的感觉——是那种用自己的纤纤手指掌控了水的感觉。此时绕着自己指尖的水,是不是暗含着这水已经是她的了的意思,此时的她并未这样的去想过。只是这种隐隐的感觉令她非常的舒服而沉迷,她的心,也总是那么的痒痒的。
晚饭之后,昏黑的小院当中,一男一女正对坐着喝茶。昏黑的天色虽然隐去了几分少年的‘魅惑’,遮掩了更多女人脸色的晕红和眼中的痴迷柔情,但刚才不知说到了哪里、此时他们二位又陷入了短暂的尴尬当中。
故作大方、强忍羞涩,那女人举手为那少年把杯中的茶水添满,一个老早就应该问、一个老早就想说的话,在那女人举止之间被她问了出来。只听她嚅嗫的说道:“我叫‘柳音’。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这个问题,确实令少年很尴尬!不过却也因为这一个尴尬,而冲散了上一个尴尬。少年人很是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我……我叫——竹渊。”
少年的回答很吞吐。或许是为了解释一下什么,他接着说道:“这个名字是我家老头给我取的。我长这么大,你……你好像是第二个问我名字的人。我记得上一次好像是在六年多前,我出去打猎时一个冒险者问过我。我家老头一般都叫我‘小子’、‘小混蛋’、‘小兔崽子’什么的。‘竹渊’这个名字,真的不怎么用。嘿嘿~~”
“那……那你今年多大了?”这个问题好像对于那女人来说很关键,因为她的话基本就是吐口而出。少年好像是在心里暗中盘算了一下,他一边喝了口茶、一边回答道:“十五岁!再过几个月我就成年了。”
少年的回答很干脆,不过他的回答好像是有点出乎于那女人的意外!因为从少年的身形上来看,瘦小而单薄的他,与他的年龄实在是有点不相符。可这似乎更预示着,少年的师傅实在是‘罪孽深重’;而且,那女人也更愿意接受少年的真实年龄。
那女人低着头,声音似乎有点颤,她宛如自语般的蚊声道:“我……我其实是个半精灵,我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顿了顿,见那少年没反应,她又接着说道:“按照普通人的算法,我……我今年也刚好十五岁。我……我……”
柳音似乎是还想解释一些什么,可这时那竹渊却是说道:“哦——我说呢!说实话,我见到你的时候,总感觉你和我见过的其他人有点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你身上少了很多其他人身上的那种浑浊之气。嗯,就是这种感觉!”
柳音的头,垂的更低了!首先,大陆上一直流传着一个谚语,说:‘竹柳、竹柳,不是冤家是对头’。原本竹渊就对于柳音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想入非非’当中,那谚语更让她的‘想入非非’坐实了一些。
而当此时,柳音下意识的把竹渊的话,当成了是对于她转弯抹角的夸赞:整个陷入自己的‘想入非非’当中的她,天知道此际是个什么样的内心活动!一句话在竹渊的话之后,很是顺理成章的溜出了口——她犹如蚊子求爱般的低头回应道:“我也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话已出口,或许也只有柳音才知道她这话中所包含的更深层次的意思,她有一种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然而那竹渊却是很惊讶的说道:“是吗?你看出来了?那个……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什么?”什么都暂时忘记了的柳音,忽而抬头望着竹渊发问,不过终究还是敌不过竹渊眼中的‘电’意。
在柳音重新羞低下头的同时,那竹渊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看见我这一头乌丝和一双迷人的黑眼睛了吗?我悄悄的告诉你!我师傅说,我乃是远古古神族后裔!”“扑哧!咯咯~~~”柳音再也禁不住的,忽而娇笑了起来。
说实话,黑发黑眼睛的人,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绝非稀有种族;再有,‘神族’就神族呗!干嘛还来个‘远古’?神难道还分‘远古’和‘近古’?若是真能论到时间性,那这‘神’也就不是什么神了。
很显然,竹渊这话纯粹是逗闷子!不过在这一笑当中,什么尴尬、什么羞涩,都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也因为这一笑,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更是拉近了很多,再说起话来时总透露着几分轻松和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