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皓目光看得长远,二夫人也是个通透的人,一听颜皓的打算随即便明白了。
即便是亲哥嫂,但那又哪能比自儿的女儿亲?做父母的自然是盼着儿女越来越好,若不是因为颜皓只是七品小官,二夫人是真想将女儿嫁入高门大户中,可,现在的颜皓只是个七品芝麻官,即便是他们上赶着去巴结人家,估计连个妾室人家都不会愿意浪费在他们这样没有背景的人身上,这点颜皓夫妇还是看得很明白。
二夫人瞥了一眼陈嬷嬷,道:“你且委婉一些告诉我那嫂子,便说晴清这孩子让老太君惯坏了,性格刁蛮与溡哥儿性子不合,让溡哥儿另寻良配。”
虽说二夫人本身便是商贾出身,但二夫人内心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从官家小姐变成一个商人妇,即便现在的颜皓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可哪怕是小官职,颜晴清也是官家小姐。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是低下,二夫人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入许家成为一介商人妇,即便那是自己的娘家。
陈嬷嬷心知二夫人这是看不上娘家侄儿,不过,她是二夫人身边的嬷嬷,自然是希望二夫人好,只有二夫人好了她才能跟着好,随即低声应道:“是二夫人。”
“替本夫人备份厚礼,晚点随本夫人一起去侯府探望我那大嫂。”二夫人思量片刻道。
“二夫人放心,老奴这便去准备。”这样的事情对陈嬷嬷来说并不是难事。
当严管家带人抬着满满当当的七八个箱子来到福寿堂向颜恒回禀事宜,颜恒瞧着花厅上箱盖子都合不上的物件,眸中充满了讥讽,这就是他的亲娘,从侯府搬了好东西就往二弟的府上攒,哪怕颜老太君是放在侯府的福寿堂,颜恒都不会这么生气。
颜恒随手拿起一个红色的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串泛着蓝色光泽美丽的琉璃珠,其色泽柔和珠圆玉润,此乃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琉璃珠,其价值便不用多言了。
颜恒挑了挑眉梢,玩味地看向颜老太君,“母亲,这又该怎么说?儿子记得侯府并没有这等御赐之物。”说着特意将那锦盒底下印有宫中二字的红色印章露给颜老太君看。
颜老太君听着颜恒的话顿时张目结舌,她没有想到侯爷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颜恒挥手道:“严管家,将这些统统给公主送过去。”
颜老太君看着一箱箱的宝贝儿被人从眼前抬手,不禁攥紧了锦绣的手,只觉得心中憋了一股气不上不下的,却又无法阻止。
瞧着箱子里露出来名贵的珠宝首饰,颜梨也攥紧了袖中的手,而这些都是嫡母的,将来也都会是大姐姐的!怎么就这么不公平?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还真是令人嫉妒。
颜恒瞥了眼门槛外的夏姨娘,对着颜梨说道:“梨姐儿你和夏姨娘先回去,为父有话与你祖母还有话说。”
至于,颜恒要和颜老太君说点什么呢?颜梨识趣地没有问,她明白这个时候自己的父亲心情并不是太好,她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触颜恒的霉头。
对于颜梨的知情识趣,颜恒心中甚是满意。
“是,那女儿就和姨娘先告退了。”颜梨起身微微颔首道。
颜恒摆手示意颜梨和夏姨娘可以回去了,并未再多言。
夏姨娘原本还准备和颜恒告状来着,不过瞧着颜恒和老太君正在火头上,随即也不敢告状了,灰溜溜地跟着颜梨离开。
等颜梨母女离开后,福寿堂内只余下颜老太君和锦绣以及颜恒,颜恒睨了锦绣一眼,笑着对颜老要君道:“母亲确定不屏退左右吗?”
颜老太君心知这是侯爷有话要与她私下说,正好她也有话要与侯爷说,便对着锦绣挥了挥手,示意锦绣先行退下。
锦绣点了点头,这才退了出去,不过,这一次锦绣并未走远,将院子里的丫环打发下去后,自己反而在外头窗角下停了下来,屏息凝神听着厅堂里面的动静。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母子二人,侯爷有话不妨直说。”颜老太君浑浊的三角眼盯着颜恒不冷不热道。
颜恒心知颜老太君这是责怪上他了,却仍和颜悦色地问道:“母亲,可是迁怒与儿子?”
“侯爷这话好生奇怪,老身有什么好怨怪你的?这侯府上下除了公主外,谁又能大的过侯爷你呢?现在便是连老身都要看侯爷你的脸色说话,侯爷难道不高兴吗?”颜老太君扯了扯裙摆上的褶子,脸色平静道。
听着老太君阴阳怪气的话语,颜恒怒极反笑,“母亲说这个话的时候,怎么不反思母亲你又是对二弟何等的偏爱?便是孙女之间,母亲也是尤为偏心二房,儿子便是想问问母亲这颗心什么时候能偏儿子一点儿?”
“你这是在指责老身?侯爷和皓儿都是老身的心头宝,老身何曾不疼侯爷你?侯爷你说这话可实在是伤老身的心!”颜老太君捶着胸脯道。
颜恒冷嗤一声,“到了这个时候,母亲竟还将儿子当做三岁小孩哄?难道在母亲的眼里儿子便是这么好骗?”
颜老太君瞧着颜恒脸上越来越冷的神色,心下不禁有些虚,不过还是很快地镇定了下来,苦口婆心道:“老身虽然在公主的事情上,做的是有些不太对,但老身对侯爷和皓儿的心是一样的,当年,皓儿主动让出侯爵,侯爷你才能顺利地继承爵位,这些年皓儿混着一个七品小官,日子委实过得艰难,老身这才想着扶持扶持你那不争气的二弟,侯爷莫要因为此事而心生不满,那始终是你的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弟。”
然,颜恒听到颜老太君冠冕其词的话语,嘴角毫不掩盖勾起了一抹嘲讽,“母亲这话说得可真好听,敢问母亲当年父亲去世前一夜,是谁站在父亲床前逼迫着父亲将侯爵传给二弟?”
颜老太君不可思议地望着颜恒,底气不足呐呐道:“你······你······你都听到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做的那么隐秘的事会被大儿子知道,她却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不想这个儿子只是表面不说,其实心里头门清。
这一回,颜恒也不再隐瞒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何必这般惊讶?”
颜老太君如何会不惊讶?这么多年来她不就是仗着侯爷不知晓,才能在侯府吆五喝六的,若她知道侯爷对于她做的事情早已清楚,她这些年来想必是兢兢战战的低调生活。
这一刻,颜老太君只觉得难堪,好似自己赤裸裸地站在太阳下一般,这不禁让颜老太君恼羞成怒,“呵呵~侯爷当真是好忍耐,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天天看着老身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在侯爷面前跳来跳去,侯爷可真是好心机。”
见颜老太君气得面色涨红,颜恒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优哉游哉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吐沫横飞对自己破口大骂,等着颜老太君骂累了,颜恒这才慢悠悠开口,“母亲这可是冤枉儿子了,儿子虽比不上二弟孝悌,也比不得二弟在母亲心目中的位置,可儿子知道赡养母亲,也在尽量地顺从母亲的意愿。”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太过偏心,颜恒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撕开窗户纸。
听着来自侯爷口中阴阳怪气的话语,颜老太君手指着颜恒半天哆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心虚无话可说?
良久,颜老太君憋出一句话,睨着颜恒道:“侯爷待要老身如何?”
颜恒半点不急着回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汤,发现茶杯里面的茶水不知何时已经凉了,颜恒皱着眉头放下手里的茶盏,不愿意再碰第二口,“儿子不求母亲能对本侯有多偏爱,只希望母亲今后莫要惦记着公主手中的那些嫁妆,也莫要想着借此补贴二弟,二弟的官职虽说不大,但养家糊口总是够的。”
被侯爷当面说破自己惦记着儿媳的嫁妆,颜老太君还是不禁有些尴尬,可随之忽而明白了为何侯爷会突然与自己撕破脸,“侯爷,这是在维护公主吧?老身真是没想到侯爷对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情深。”颜老太君干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而这笑容中却夹杂着一缕耐人寻味。
“公主是本侯的妻子,本侯不维护公主又要维护谁呢?母亲这话说得让人好生不解。”颜恒也不甘示弱,随即反击道。
颜老太君闻言干瘦的脸上扯出了一抹讥讽,冷笑一声,“侯爷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公主愿不愿承认你这个丈夫?若是老身没有记错的话,只怕是侯爷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踏进过清泠院了吧?一个妻子若连身子都不愿意被自己的丈夫碰,侯爷这心里想来也不好受吧?”真以为她老了便什么都不知道吗?
颜老太君说完这句话后如愿看到颜恒变了脸色,额角上青筋凸起,一双凤眼狠狠地盯着颜老太君,可,颜老太君知道眼前这个儿子即便是恨自己,却依旧不敢碰自己一个毫毛,他不会让自己背上不孝的名声,因此,颜老太君这才敢肆无忌惮地抨击颜恒,直击颜恒心灵最脆弱的地方。
颜老太君确实很成功地激起了颜恒的怒气,颜恒已经好久不曾如今这般失态过了。
这是颜恒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什么都知道!
“那又怎么样?本侯遗传老侯爷的专情,在感情上依然只爱公主一人,呵~所以,母亲是在嫉妒吗?毕竟,当初老侯爷可是从来没有爱过母亲半分!”难道会往人心窝子捅刀子的人就只有母亲一个吗?
颜老太君没有想到颜恒竟然翻出她这一生中最为介意的事情来,即便老侯爷已经去世多年,可这件事却已经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而今天颜恒却将这根刺拔出来又再次刺进她的心里。
颜老太君再也忍不住,抬手对着颜恒俊朗的脸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不想颜恒早已有防备,轻轻松松钳制住颜老太君的手腕,笑得欠揍道:“本侯这张脸可不能花,明儿还要上早朝,望母亲体谅。”
颜老太君听了都想爆出口,体谅他个头,颜老太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颜恒却死死地握住,根本就挣脱不开,说来颜老太君到底是上了年纪,在体力上与颜恒这个正当壮年的男子比起来实力自然存在悬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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