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斜走的两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剐着关山的天灵盖，这是关山自五百年后第一次出现紧张的情绪。不是担心石斜走一个不开心将自己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的敲了，而是担心石斜走完全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石斜走的那篇文章他没有完全看明白，但刚才那短短的惊鸿一瞥，足以解决他一小部分的难题，而据这个人所说，这只是他的教学课程而已。关山很快想到这个少年身上是不是承载了一个巨大的知识库。
活了这么多年，关山对人间的很多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包括最为人传唱的情情爱爱。他看着帝国的建立与崩溃，也与不同类型的人打过交道，可无论是人，鬼，还是妖，他们最后的结局总是死亡，关山一次次的送走旧人，终于在某个临界点决定不与短寿的人交朋友，那是一种比所有年代的残酷刑罚还要可怕的罪。
但有一样东西是不会消亡的，那即使知识。在追逐各式各样的知识的道路上，他发现了其中的乐趣所在，这些乐趣将他内心的空缺填补完整，每当找寻到全新的知识时，他的内心欢快而充实。
这个少年就像是宝库一样让他欣喜，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诱人。
关山的内心的波动无法打动石斜走，因为良心都在石崇善那，所以他看着老泪纵横还一直装模作样的关山毫无反应。
他此刻心中的想法是，石崇善太弱了，他的强悍是相对的，每当他的实力进步一点，他就会遇见比以前更困难的局面。水往高处走，这是正常的现象，他与石焱也乐得见到这样的情况。但石崇善，这具肉体的主人，却好像一个傻子一样不懂得将自己的经验归纳总结，只是习惯性的走一步看一步，当危难真正出现在面前时，除了束手无策外别无他法。
石斜走不愿意死亡，但他也不愿意面对尘世间的复杂，所以他现在想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那个叫怜瘦的男鬼，可塑性很高，潜力很大。聂隐娘的分身，她是胎光，就注定了与刺客这个职业不相称。聂隐娘的实力经过时间的验证，潜藏在她身体里的潜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石崇善家里的几只小妖，只要稍加打磨就能派上用场，自少保证逃跑的路线没有问题才是正道。最重要的是饕餮，这只神兽如果不好好利用起来，就实在是太蠢了。
这么多人里，还差一个出某策划的角色。石斜走上下打量关山，这个人虽然心思走上了邪门歪道，但邪门歪道也是路，既然走得了，那让他走就是。只要不害人，其他的随便。三千多年的社会经验，只是识人这一条相信就足够石崇善用的了。
两人各自打着不同的算盘，石斜走率先出声说道：“收徒是不可能的……”
石斜走的话还没说完，关山的双目中就爆出两道杀气，石斜走知道对方是出于某种“得不到”的愤怒，他轻声安慰，“别着急，我还没说完。”
见关山冷静下来，石斜走继续说，“我的事情你有所猜测，需要补充的一点是，我并不是随时就能出现在这具身体里的。这需要契机，所以即使我肯教你，我们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关山清楚的明白对方既然解释了原因，那就一定有一个折中的要求，满足了这个要求，他就会说出解决方法，但在那之前，关山认为自己的态度必须端正，所以说起这个话题之前，他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在下不才，有数十种方法可以令这个叫石崇善的少年的意识彻底消亡，您完全可以替代而为之。当然，毕竟有十几年的交情，您若不忍心也实属人之常情，在下另有几种较为偏僻的法子令他意识沉睡，或者封印也不是不可为。”
石斜走一听关山要在意识层面上杀死石崇善，他一噎，赶紧阻止道：“他的存在是必要的，这些想法你还是省省。”
关山点点头，石崇善的地位他明白了，也许是一颗极为重要且旁人无法取代的棋子，既然这样的方法不可行，他便转回应有的话题，“那想必您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解决如何教导在下的问题。”虽然石斜走说的是他没有时间，所以不能收徒，但关山看得很明白，对方根本就没有收徒的意思，所以他理所应当的将自己的地位稍稍向上抬了几分。
石斜走盘腿坐在地上，一脸笑容的看着关山。
关山也笑，没等石斜走说出他的办法，他再次开口道：“您看起来是个颇为地位的人，身上的那股傲气藏的很好，但却瞒不过刻意注意的人的眼。所以您完全不必摆出这幅礼贤下士的样子来，就用您本来的样子与在下交谈吧。”
石斜走呼呼呼的轻笑，接着放声大笑两声，他听了关山的建议，将这幅神情收敛起来，摆出他真正的“样子”——目中无人。
“你很聪明。”石斜走的表情变了，连带着周围的气氛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我的想法很简单，以后你跟着他，我每次出现会告诉你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作为交换。”
关山直着背，也不笑了，认真的思考起利弊来。
石斜走也不催促，他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怜瘦的身边，“这个姑娘没事，关山那一下子摔得很，他是个有研究的人，知道怎么对付鬼，同样的力道你使出来就没他使出来的效果好。”
石斜走说“这个姑娘”，而不是“尹君”，怜瘦问他，“所以你是谁？我们打饕餮那会，也是你吗？”
石斜走肯定道，“是我。”他跳过怜瘦的第一个问题后，开口说道：“你实力不差，有没有兴趣学几招？”
“不学。”怜瘦说的直截了当，让石斜走感到了一丝诧异，他不理解的问，“难道你是嫌我的实力不够教你的？”
怜瘦摇摇头，“你很强，但我不感兴趣。”怜瘦指着尹君继续说，“她想变强的想法很浓烈，你的提议也许对他有效。”
石斜走却不看尹君，而是再次问怜瘦，“你真的不想学？那边那只鬼可是打算拜我为师的。”
怜瘦看了一眼还沉浸在自我思考中的关山，耸耸肩认真的说，“道不同罢了。”
“哼，”石斜走轻哼一声，他的表情相较于之前显得生动许多，他说，“若你千年不死，必然会成为一位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