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竹虚神医呢?”
也不怪妇人不放心,当了母亲,看小孩子都觉得和自家婴孩差不了多少,更何况本就瘦弱的魏安然,看起来毛都没长齐。
魏安然看了眼嘴唇发紫的小儿,心知跟这妇人争辩怕是会耽误小儿病情,连拖带拽地把睡觉的竹虚抓来看诊。
竹虚不情不愿,还是没法违背自己医者的自尊,给人看了诊,随口把药方报给魏安然,让她抓完药赶紧把人送走。
那妇人识几个字,见魏安然开的方子与竹虚所言半分不差,顿时对小丫头高看一眼,接了药连声致谢。
竹虚欲转身回房接着睡,被魏安然一把拉住。
“师傅,除夕你们怎么过?”
竹虚这才想起来,于情于理,魏安然除夕不该上工,他和夜非辰的年夜饭都没了着落。
却还是嘴硬,“睡一觉就过了呗。”
“我爹想请你上我家吃年夜饭,人多热闹些。”魏安然一边说,一边观察竹虚的态度。
竹虚眼睛一亮,又想到里屋常年臭脸的夜非辰。
“我去哪都行,难搞的是我大外甥,我得照顾他不是?”
“得嘞,我去问大外甥。”
一时得意,把私下的称呼喊出来了。
魏安然意识到这个,忙捂住嘴。
竹虚没忍住,大笑出声,“你叫他什么?”
魏安然见竹虚没生气,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喊嘛。”
“叫他残废就行。”
“你喊可以,我可不行。”
没再搭理不正经的竹虚,魏安然记挂着给大外甥解毒,进了里间。
今日天气不好,里屋更是昏暗。
魏安然掀开厚帘子,这还是娘亲做给竹虚的,被他按在了大外甥屋门口。
“大外甥。”端坐在屋里,竹虚怕他着凉,多放了个火盆。
魏安然借着火光瞧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这人长得不赖,却总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年纪不大,心事不少。
魏安然没多探究,朗声说,“我来给您解毒。”
“元呈。”
魏安然扶额,她哪敢啊。
夜非辰“盯”着她,一字一顿的强调,“元、呈。”
魏安然在想,如果喊他“大外甥”,不被揍的可能性有多大?
摇了摇头,走出门的可能性为零。
“您姓什么?”
夜非辰沉默,自己的姓太过独特,迟疑着开口,“辰。”
“我喊你……陈师兄可以吗?”
魏安然权衡很久,虽然大外甥不一定真和竹虚有血缘关系,但竹虚自居长辈,自己这么喊也不算丢了辈分。
夜非辰没多纠结,点点头,只要不您啊您的喊,叫什么都可以。
他脱掉上衣,仰面躺在床上。
饶是魏安然给他施了几日的针,甚至环抱过,还是没适应一个大男人光着上身躺在眼前。
魏安然摸摸发烫的脸颊,庆幸眼前人视力还没有恢复,看不到她的窘态。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定了“师兄”的称呼,魏安然感觉和他的距离感少了很多。
起码同辈人不用以“您”相称不是。
“眼前的黑有一点淡了,其他没什么变化。”
“师兄,我给你把把脉。”
魏安然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夜非辰对她的转变欣然接受,由着她动作。
魏安然指尖轻轻搭在夜非辰腕上,感受着他体内的气脉涌动。
中毒之人,气脉缠绕混乱,却少有这么充沛。
魏安然感受着指下埋没在毒下充沛的力量,心下惊叹,这人中毒前该多厉害。
夜非辰没出声,怕打扰她看诊,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她说话,只好开口问,“如何?”
魏安然还在感慨万千,被他一问才拉回心神。
“除了能诊出师兄你中毒外,其他也诊不明白。”
魏安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觉得最近有力气了不少。”
魏安然大喜过望,这说明自己的治疗是有效的。
“有力气说明原本被毒压制的气脉开始流动,我们的诊断没有偏差,再有一个月,师兄应该能看到事物轮廓了。”
夜非辰听着魏安然兴奋的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些笑意,“行针。”
“哦,好的。”魏安然手脚麻利地给他扎上一身的银针。
待施完针,魏安然支支吾吾没离开。
“你在那做什么?”
“师兄,我爹想请你们去我家吃年夜饭,你……”
“好意心领了。”
这便是婉拒了,魏安然撅撅嘴,收拾了东西离开里间。
虽然中了毒封了脉,魏安然清楚夜非辰并非行动不便,却从未见他出过门。
怎么和个小媳妇似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也就刚及冠的年纪,算下来没比自己上辈子死前大多少,却一脸老成,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吗?
魏安然撇嘴,算了,看来还是不熟。
没等出门,被喊住。
“方便的话,除夕那日送些饭菜来。”
夜非辰听出她的沮丧,又想到竹虚那让人难以下口的厨艺,开口说。
“好!那日我每一样都给师兄带些,亲自送来。”
夜非辰低声答应,闭上眼休息了。
——
年三十。
南漳村虽地处偏远,最重要的新年却办的热闹。
魏正大清早起来去后山砍了满满的柴火,今日除夕,最是用柴的时候,把炉火烧得旺旺的。
又从后厨拎出年集上买的猪肉,烧掉猪皮上的毛,精细的剔出最好的肉,打算做红烧肉。
前几年跟着商队跑东跑西,过年也不回家,今年经历了太多,得冲冲喜气。
赵秀秀也没闲着,拿着把鸡毛掸子把屋里屋外打扫的亮亮堂堂。
魏安然想帮忙还被她赶开。
“安然姐,这里灰大,你去帮柳姨去。”
魏安然抄着手进了屋,魏淑柳正给棉衣做着最后收尾工作,见她进来,忙不迭举起棉衣给她看。
“漂亮。”
魏淑柳举着的是给她那件,一件红彤彤的小棉袄。
年前,魏安然把夜非辰给的一百两银票拿给魏正看。
魏正不知道这钱的来历,连忙问她,“然然,这钱哪里来的?”
“是别人给我的诊金。”
话说出口,魏安然突然有了养家糊口的错觉。
“爹,这钱你收着,去集上置办年货别舍不得花钱,这是咱最自在的第一顿年夜饭。”
魏正把银票收好,出门前从放钱的匣子里拿了十两,想了想,又添了五两。
他带着魏淑柳和赵秀秀去了镇上。
那匹红布料是魏淑柳一眼相中的,得了宝似的抱回家。
紧赶慢赶,赶在年三十才做好了一家人的棉衣。
魏安然喜欢的不得了,接过来穿上,转着圈问魏淑柳,“娘亲,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