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死了。
他们说她死得时候极惨,谢炀将一切能拥在女人身上最残忍的刑罚都用在了她身上。
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在给她求第九十九个平安符,这些年无论经过庙宇还是道馆,他下意识都会进去,希望她还活着,纵然她未必会记得自己。
“他们说求到第一百个平安符,下辈子那个人一定会平安喜乐。”
可是她死了啊。
哈,死得时候,估计没人会为她掉一滴眼泪,可恨的女魔头死了,是该高兴的,可他为什么哭了呢。
因为她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姐妹,这世上会惦记她的,好像只有他一个萧玄瑾了。
那他怎么能忘了她呢。
那种窒息的感觉再一次包围了萧玄瑾,他这一次不仅呼吸不上来,甚至喉头泛起了苦涩,苦得他眼眶发热,涩得他辗转难安。
他要带她回来,虽然他不是她的家,可她可以摸一摸这边的土地,感受这里的风。
是自由的风,是温柔的月,也有……一个在背后的他。
她是不是女魔头,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是他抱在怀里哄过的,阿音妹妹啊,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是有星星的,他想把星星还给她。
曾经有人说过,他长了一副薄情相,可手纹却是个极重情的。
“不知将来世子会中意哪一家女郎。”
他想,他已经有了答案。
他孤注一掷地要去带她回来,他办不到看着她就那样被谢炀糟践。
“世子,都说谢炀是天命帝王,他是天命所归,咱们何必去跟他硬碰硬。”
他不知道什么是硬碰硬,他只是想带阿音妹妹回家。
那尸山血海的画面再次席卷而来,他找啊找,终于在谢炀的营帐内,发现了她的头颅和刻有她名字的扇面。
还有在角落里,她的一瓮骨灰。
他带着三样东西,冲出了营帐,追兵在后面,无数箭矢朝他袭来,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回不去了。
他甚至连给她挖个坟冢的工具都没有,可他还有一双手,身上的血一点一滴滴落,他已经分不清,那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
将那三样东西彻底掩埋好,他才跪在那,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不想听我说,那我就不说了,我能不能就这么安静的陪着你。
我钟情的姑娘啊。
我用第一百个平安符,来换轮回,到时候能不能,多喜欢我一些呢?
耳边仿佛响起了猎猎风声,夹杂着自己嘶哑的哭声,还有平安符上的铃铛……
萧玄瑾猛然睁开了眼睛,那尚稚嫩的面庞早已泪流满面,这是一场梦?还是发生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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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喔~”一声鸡啼,阿音掀开了被褥,将头发扎了两个小辫子,穿好鞋子打算去淘米。
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有人站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她吓得后退了一步,等看清楚是萧玄瑾后,松了口气,“你大清早怎么来了?”
厨房有动静,想来是娘已经起来做早饭了,前院还有阿清喂鸭子的声音。
萧玄瑾定定看着她,突然弯下腰掐了一下她的脸,“我来看看你。”
看看你才安心。
“我很好啊,我有什么好看的。”
萧玄瑾勾唇一笑,又是那样灿烂明媚的笑容,“打个商量,哥哥往后能给你写信么?”
阿音挠挠头,“我认识的字还不是很多。”
“没关系,给我画画也行。”
阿音用脚尖踢了踢石头,萧玄瑾已经后退了两步,他做了个决定,梦里他没有来过陈家村,那时候裴叔也早就消声灭迹,铁甲军分崩离析,别说还娶妻了。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进京当了质子,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谢炀有机会爬那么高,也不想让裴家面临灭顶之灾。
这一世,她要做个快乐的小姑娘,世人厌她,憎她,恨她,可他爱她、珍她、慕她。
他甚至在嫉妒,她可以这样孤注一掷,飞蛾扑火,去保护她所珍视的人,可他却不在那个范畴。
若她也能这样爱他,他会不会也能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维护。
不论那个梦是真是假,他与裴家站在一起,父亲也是愿意的,相信他们也需要一个在宫中的眼线。
萧玄瑾匆匆来,消失得也很快。
阿音只不过回房间去拿刚得到的玩具,他就不见了。
爹说他身边有高手,她本来还不信,现在相信了,就是感觉他今天看自己,跟昨天看自己,好像不一样呢。
屋内
裴渊还有点回不过神,那孩子说什么来着?给他当眼线?
才几岁呢就心思那么重,在宫里能安全活着就不错了,还想那么多。
裴渊摇了摇头,简直胡闹,在宫中他最先要做的便是明哲保身,离他们这些人越远越好,谢祯这个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拿镇北王开刀,不过他这边暂时还活着,想来他下一步,估计会分裂他与镇北王那边的势利。
这是谢祯最惯用的手段,制衡对方。
若是如此,萧玄瑾在京中想来日子不会太好过。
季知欢端了豆浆进来,见裴渊坐在那摇头,“怎么了?大清早演拨浪鼓呢。”
裴渊过来帮忙,说到萧玄瑾的时候,顿觉荒唐,把刚才的事情说了,“该不会是我昨天说了什么,让这孩子太担心了吧。”
季知欢了然,若有所思道:“也许是想当你女婿,都是一家人,自然要关心些,怕我们吃亏也是人之常情。”
裴渊:?
女婿?他自己养的白菜还没大呢就被给盯上了?阿音才多大!?
季知欢实在不好说你们这些纸片人的过去未来我都看见了,自认为用了委婉的方式安慰了一句,“没事,还十多年呢,再养养。”
裴渊直接石化。
不过等季知欢走到门口的时候也纳闷,萧玄瑾……不应该是在阿音刺杀谢炀的时候遇到的么?现在时间线是不是提前了?
难道因为她出现的变动,配角也出现了异变?
她还在琢磨呢,伸手伸过来一只手臂,直接将人捞回了屋,季知欢被裴渊扛在了肩上,直接进了他的屋,关上房门,外头还有人走动的声音,尤其是阿清简直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会窜进来笑嘻嘻喊爹娘。
季知欢身子一绷紧,裴渊盯着她的唇,“哄我。”
她刚才说的话简直给他吓得想立刻搬家,漏风的棉袄那也是自个闺女,必须得讨点利息回来。
他的声音还透着几分亲昵,不过那眼里可是明晃晃的意思了。
季知欢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颊,默默停留在了下颚处,随后在那凸起的结上刮了一下。
裴渊挑眉:“挑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