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贺兰之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时,银色的皎月早已上了梢头,夜色澄明又微凉如水,四周皆是一片的宁静,连一声蝉鸣都不曾听闻。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躺到了床上?
睡前的记忆好模糊。
贺兰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支起手肘从床上撑起身子,不知何时被敷在额头上的毛巾由于他的动作,毫无防备地掉落在蚕丝锦被上,啪嗒地发出一声闷响。
“哦,对……”贺兰之双眼呆滞地盯着那块毛巾喃喃道,“我好像发烧了……”
余光中他仿佛看见床沿边趴着一团什么东西,但是出于发呆状态中的他,好像暂时没办法将视线挪过去。
总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点烧迟钝了呢。
贺兰之敲了敲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这才终于让涣散了许久的目光慢慢聚焦起来。
随后贺兰之才总算是看清伏在床边的是什么了。
是一位眉目如画的美男子。
那样的长相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毕竟他还从未见过男人能生得如此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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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贺兰之本身的皮骨之相也是资貌端华,但他身上的气质似乎比起相貌更引人注目。就像原丞相走的是冷漠阴沉的高冷风范,穿越后气质逐渐变成了如今的优雅矜贵,大多数人更关注的是他周身的气场,而不会被那面容夺了目。
而他面前这位的相貌,却是芳华绝代到了让人无法忽略的地步。
对方是一位极有魏晋时期风范的美男子,面容阴柔俊美,姿容瑰逸,但贺兰之却能从他轻伏在锦被上的宽硕肩膀看得出此君身形修长。一头如缎如绸的墨发披在肩上,休憩之貌宛若淡浓相宜的水墨画作。
那么问题来了——
这货谁啊?
贺兰之看着美男发愣,他实在不清楚为啥自己发个低烧,床边就会莫名多出一个男人来。
谁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看着那人的面容思考期间,贺兰之蓦然觉得脑内的弦隐约抽痛了一下,仿佛在提醒面前这位仁兄与他发烧的事情息息相关。
慢着,他好像真的有点想起来了。
先前他写草案写到失去意识时,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个人接住了他晕倒的身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身边这位美男了。
所以……这货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在丞相府里看到过这个人?
贺兰之一脸困扰地盯着面前的美男许久,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问话时,那位美男在睡梦中轻声发出一声呓语,密长的睫毛如同振翅墨蝶般微微扑扇了一下,随后便在贺兰之的注视下悠悠转醒过来。
“阿之?”美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话语里漾着的尽是满满柔情,“你怎么起来了?”
贺兰之满脸懵逼地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对方的话。
原丞相跟这位美男很熟吗?为啥这位美男要这么亲昵地叫他的名字?话说这位自贺兰之穿越起,目前唯一一个有胆子直呼其名的美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着贺兰之困惑的神情,那位美男瞬时就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立刻退后散步伏首恭敬道:“小人逾矩直呼大人名字,请大人降罪。”
“不用不用,”贺兰之摆了摆手,随后忍不住问出先前一直想询问的话语,“你是……谁?”
美男一双剪水的秋瞳微微露出了吃惊的神色,随后释然地苦笑了一下,“您不记得小人也是自然的。”
贺兰之看到对方露出这样强颜欢笑的表情,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愧疚之感。很显然,因为他没能继承原丞相记忆的缘故,让面前这位美男误以为自己被遗忘,因此伤了心。
“抱歉……”贺兰之抿了抿干涩的下唇,开口轻声道。
大抵是因为发过烧的缘故,他的声音要比以往低哑不少,喉底甚至都有些嘶沙之音,挠得他喉咙痒痒的。
对方从未想到尊贵如丞相的贺兰之竟然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向他道歉,眉眼间皆是一片错愕,随即回过神来摇头道:“不不不,这怎么能怪大人?小人这样卑贱的角色,何德何能让大人留下印象呢?”
贺兰之刚想出声否认,却不料喉间的瘙痒更甚,只好咽下话语先咳了起来。
那人听到贺兰之仿佛要将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的咳嗽,一颗心脏都揪了起来,急忙为贺兰之顺了顺背。
“贺兰大人先躺下吧。”
贺兰之咳得说不出话,只能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美男子为难地看了眼贺兰之的面色,轻言道了声“小人逾矩”,便上前用手托着贺兰之的脑袋,十分温柔地将贺兰之放了下来。
“请让小人为您量体温。”
说罢,对方便伸出如柔荑般修长白净的素手,温热的十指轻轻敷在贺兰之额头上,贺兰之甚至都能闻到对方拂袖间带起的阵阵桃花芳香。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男人这么好看的手。
“大人还是有些余热,小人为您去换一块毛巾,请您好好休息。”
在对方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下,贺兰之也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便没有再推脱什么,裹着锦被很乖顺地应了一声。
美男子微微一笑,眉眼尽是一片柔情,替贺兰之掖了掖被角后捧着那毛巾退下了。
而正是在贺兰之独自沉沉睡去时,不请自来的造访者无声地踱步到他的床边,一语不发地默默看着他的睡颜。
如同一年前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