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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杜乐丽公园。

月光如同水银泻地,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从车窗外掠过,车窗玻璃上,歌唱家的侧脸映在上面,翠绿如同迷雾森林的眼眸此时浅浅合着,一弯弧月似的阴影投落在眼下,显出了几分脆弱而精致的美,如果不是她还在呼吸,几乎要让人疑心她是否是冰棺中的睡美人,早已经在冰晶宫殿中死去。

当树影在面孔上落下浓绿的光斑,费雯丽突然睁开眼睛。

她按下手边的按钮,让自己的声音沿着麦克风穿过车内隔断,传入司机的耳中:

“在前面停车,我想去杜乐丽公园逛逛。”

听到麦克风里的声音,司机迟疑了一下,脑袋微微一顿,似乎想要回头看一眼身后,却又克制住了下意识反应。

如果是一两个月前,他是根本不会有这点迟疑的。

作为丽斯特小姐的司机,他很难不在无意中了解到祭司和使徒之间的秘密,虽然他很清楚丽斯特小姐在教会内地位极高,但也目睹了叶利钦祭司对她的约束,比起被放在玻璃罐里培养的使徒,他当然是更愿意服从叶利钦祭司。

和他抱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大多数人都会先为自己着想,他们或许会听从丽斯特小姐的指示,尽职尽责地服侍她,但这一切必须是在叶利钦允许的范围内发生的,如果丽斯特小姐提出了出格的要求,他们也不可能照做。

至于该怎么定义“出格”,不同人心中有不同的标准,不过这个标准并不是出于他们的本心,而是出于他们对叶利钦祭司想法的揣测。

好在丽斯特小姐并不会经常提出要求,多数时候,她都不难以相处。她的注意力只放在唱歌上,只要不影响唱歌,她并不会太在意她受到的管束,唱歌之外的事情则很难调动她的情绪。

在很多人的想法里,她更像是教堂里的神像,或者模仿人类的人工智能,晶体管铸造了她的身躯,电流代替血液流窜在她的身体内部,于是她也越来越非人,看不出多少人性留下的痕迹。

但在最近,丽斯特小姐似乎变得不那么省心了。

以往她提出要求时,总是用征询意见的口吻,给人一种认真又乖巧的感觉,就算被他们婉言敷衍,她也只会有些浅浅的失落,接下来,良好的自制力和教养就会让她妥帖地收敛好情绪,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每每这种时候,他们总是会松一口气,毕竟如果丽斯特小姐不打算退让,他们也无权管辖她,作为成年人,她想要做什么事……本来就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现在,她也意识到了这种权力。

尽管没有回头,司机却仿佛能想象得出来丽斯特小姐的表情,她冷淡得像是雪一样的面孔,那双翠绿眼眸里无感情的冷和艳,仿佛传说故事里苍白美艳的女巫,让人生出几分毛骨悚然。

他勉强回答道:

“好的,丽斯特小姐。”

很快,轿车低调地在杜乐丽花园附近停下,费雯丽从车上走下来,沿着雅致的小径步入公园。

织花地毯般的绿地铺在道路两侧,深深浅浅的树荫在路面上摇曳,掩住了她挺拔的背影,几个游客说笑着和费雯丽擦肩而过,只是一晃眼,人群中已经找不到红发的歌唱家了。

穿过绿意浓郁的树林,费雯丽已经能够看到波光粼粼的塞纳河,她放慢了脚步,仿佛在欣赏巴黎富有诗意的风光,

实际上,她的意识——或者说信号已经汇入了空气中看不见的电波,一路奔向了覆盖城市的信号网络,借助无形的数据流,进入了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数据世界里,费雯丽的意识重新汇聚成型。

一道道数据信息在她身边奔流不息,如同直抵天空的渔火光柱,她仿佛身处车水马龙的巴黎街头,周围熙熙攘攘,数之不尽的信息汇聚成流,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我还是更喜欢数据世界……费雯丽无声地呼了口气,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温泉里一样,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忍不住想要在数据海里打滚。

不过费雯丽还记得自己有正事要做,她追上一道从身边窜过的数据,搭了个顺风车,瞬间横跨了巴黎的数个区。

有关保护领域的知识不会简单放在教会的图书馆里,费雯丽在图书馆磨蹭了一天,最终遗憾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所以为了获取相关资料,她只能另辟蹊径,从别的渠道下手。

在数据流里寻找关键信号其实不难,但是筛选信息好难啊……费雯丽忍不住叹气。

无论是未经保护的数据,还是经过加密的数据,对于她来说都很容易解读,但想要从信息中筛选出关键,需要占据庞大的运算量——对于费雯丽来说,这基本上就相当于思考。

……为了找到答案,费雯丽这几天很努力地动了脑子。

无数信息在这趟旅程中流入费雯丽的意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庞大的信息流足以冲昏他们的大脑,但费雯丽并不觉得太难受。

她的旅程也抵达了终点,费雯丽及时离开信息流,沿着信号落入了一栋现代风格的公寓里。

丹尼尔·肯尼斯,这位建筑修缮设计师在整个欧洲都很出名,据费雯丽所知,他从十几年前开始负责巴黎教堂的修缮工程,修缮范围并不仅限于辉光教会的教堂。

按照加西亚·略萨先生的说法,这位建筑修缮设计师应该同样设计了教会的保护领域,并且是心道路的天命之人……费雯丽轻车熟路地穿过防火墙,避开了一切报警装置,钻进了丹尼尔·肯尼斯的电脑里,开始搜索这项工程的相关文件。

说到这里,费雯丽就不能不去想到她在圣所里见到的导师的其他信徒。

在他们之中,加西亚·略萨给她留下了相当奇怪的印象——费雯丽总觉得他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观察她,特别是在她扫地之后,让费雯丽怀疑他会不会把她扛起来充当手持式吸尘器。

电脑的主人目前不在巴黎,就在前两天,一项新工作把他召唤去了伦敦,几个小时前,丹尼尔·肯尼斯刚刚前往机场,飞向隔海相望的英伦三岛,接手那项急需设计师主持的修缮工程。

所以现在费雯丽就像是掉进奶酪房的老鼠,勤勤恳恳在奶酪洞里钻来钻去,搬运她需要的奶酪。

不一会,费雯丽忽然停下来,在电脑深处有了发现。

一个加密文件夹静静躺在硬盘角落,从修改时间来看,不久前丹尼尔·肯尼斯还修改过他的设计。

幸好他没办法用奥秘特性来给文件夹施加保护,似乎越是早早开启道路,所获得的特性越难以适应现代科技……费雯丽松了口气,放松于自己不用面对打不开的保护,否则她就只能求助于怀特先生开锁了。

这个想法在辉光教会内是有理论支持的,现代科技的更新换代越来越快,远远超过了天命之人的晋升速度,在这个领域,无法跟上更新速度的天命之人都会被淘汰。

或许他们在十几年前入侵防火墙很容易,到了现在却无法突破新一代防火墙,跟不上时代发展的速度,于是只能被时代的浪潮抛弃,如果在那之前不能努力攀升上更高的等阶,就只能被更年轻的天命之人取代。

某种意义上,很像程序员……费雯丽一边沉思,一边打开文件。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文件内容,随后停下来,望着文件的内容陷入了沉思。

跳过她看不懂的法阵,跳过一系列细节上的设计,跳过实地考察之后进行的优化,最终吸引费雯丽注意力的是保护领域生效的原理。

在这一部分,肯尼斯详细分析了保护领域的运作方式,并且对如何延长法阵运作时间进行了猜想和探讨,最终他从心之法则本身出发,提出了一个创造性的设想。

心是永不停息的准则,它包含了保护和延续,一颗这样的心脏足以维持法阵的运作。

如果将保护领域和设计师的生命关联起来,就能够确保只要设计师活着,保护领域就不会消失。

拿到了想要的资料,费雯丽却很难轻松起来,这个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很难进行下一步。

费雯丽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决定先向加西亚还有怀特汇报一下她的探索结果,看看他们有没有好建议。

她把文件下载到自己的身体里,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迹,沿着数据流原路返回,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继续沿着塞纳河散步。

……

结束了清理工作,叶槭流带着布莱克返回了欢腾剧院,他把“无痛的朝圣”重新装箱,放回桌面上,洗漱之后回到了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晚。

不知过了多久,叶槭流在半梦半醒中勉强睁开眼,看见墨绿桌面出现在眼前,桌面上卡牌不断闪烁。

叶槭流强撑着看了眼,看见闪烁的不只有被他放置的【信徒奥格】,正在申请补习班的【信徒加西亚】,还有不知道为什么祈祷的【信徒费雯丽】。

奥格小朋友,晨祷晚祷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你还要半夜祷告……还有加西亚同学,你为什么不先自学,虽然你很好学但也不必如此……叶槭流努力和困意打架,艰难地考虑了一秒,果断先伸手拖动费雯丽的卡牌。

他的意识还不算很清醒,一边打哈欠一边把被子往上拉了点,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拖动卡牌。

大抵是黑暗太过让人安心,进入费雯丽的意识的短短几秒,叶槭流又一次睡了过去……

意识里,费雯丽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导师的问候声,稍稍有些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以往的祈祷中,基本上最先开口的都是导师,而她也习惯了先回应导师的问候——大致上就和英国人以问候天气作为谈话开头一样,也是在这时候,费雯丽才会觉得她的导师也有着很像人的一面。

她等待了几秒,依旧没有等到回应,不禁略带疑惑地问:

“导师,你在吗?”

……漫长的几秒后,她的意识里才终于响起了镇定的回应声。

“我在听。”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没有评论小黑板是因为写完更新太困了

这个支离破碎的小红花……看着好不爽可恶,看我下个月把它刷成小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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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翻评论,嗯……76选信徒的【他没意识到的】标准其实是他们最开始时都没有选择。

因为每条道路都包含了诸多领域,所以即使同一道路,能力和特性也是有倾向的,别的方向不一定擅长,有时候表现出来反而不像这条道路的……

比如同样是启,76倾向于开启、门和钥匙,鸟鸟倾向于偷窃和揭示,同样是刃,西温倾向于征服和斗争,+c就倾向于锋利和破局之力,同样是蛾,艾福倾向于隐匿和改变,卡特就倾向于混沌、遗忘和欺骗……看起来差别很大,其实都是选择导致的结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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