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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路堤,裁决局。
出于观察的目的,叶槭流没有直接开门,而是像个普通伦敦人一样,一路搭乘地铁来到了裁决局。
昨晚的大水留下了许多东西,除了街道上的汽车和树木,还有从居民家中冲出来的家具等物品,被大水摧残过的街区一片狼藉,但比起真正被洪水袭击的城市,伦敦遭受的损失并不算特别大。
建筑物几乎没有受到损害,下水道没有承受太大压力,伤势严重乃至死亡的居民也只在少数,大多数人只是呛了几口水,或者在桌角上撞青了腰,原本这会是一场造成数万人死亡的大灾难,现在则更像是一场不大的洪水,就算是住在三教会周边的人们,也还勉强能收拾好慌乱的情绪继续上班。
损失最严重的是三教会,叶槭流路过时远远地看了一眼,教堂周围的路都被封锁了起来,隔着警戒带,能看到只剩下断垣残壁的教堂一角,地面建筑基本上毁于一旦,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
裁决局也比往常要更加忙碌,每次伦敦发生了重大事件,裁决局的警员们都会像是仓鼠一样,在伦敦这座大迷宫里奔波起来,叶槭流走进裁决局的大厅,看到许多穿着黑风衣的警探们匆匆穿过大厅,和他在门边擦肩而过。
走到前台,叶槭流让前台的工作人员帮他确认一下马德兰老爹现在是否裁决局,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他也不觉得很意外,继续请那位女士在马德兰老爹回来时告知他,便离开了裁决局,打算四处逛逛。
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马德兰老爹估计很忙,嗯,说不定正在和三教会高层掰扯……叶槭流漫无目的地来到路堤边,倚在栏杆上,望着下方奔腾的河水。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恐怕无法相信,这条哺育了英格兰文明的长河在昨晚展现出了摧毁一切的暴虐姿态。而现在,泰晤士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平缓,只是经历了昨晚的恐怖,没有行人再有勇气靠近泰晤士河,宽阔的河面上看不到平时行船如织的热闹景象,船只停在河岸边,仿佛一艘艘死寂的棺椁。
几只鸽子在不远处的栏杆上踱步,叶槭流逗了两下鸽子,收回视线,随手从口袋里摸出牡蛎卡,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
他打开墨绿桌面,把“教派总部”投影出来,手指划动,在一道道重影中挑挑拣拣。
这次来裁决局,叶槭流不止是想拜访马德兰老爹,还打算顺便辞掉他的兼职,所以他打算看看自己接下来可以去哪,提前做好准备。
唯一问题是这些“教派总部”的地点都很隐蔽,光看画面很难判断这些地方都在哪里,叶槭流只能先筛掉一看就荒无人烟的那一类——比如说在雪山上的寺庙,五十公里内都不一定有居民聚居点,食物来源就是最大的问题,叶槭流很怀疑在那里待上几天,他就要先一步面临饿死的危险。
叶槭流给加西亚选的地点在一片沙地里,附近有几个很小的居民聚集地,以加西亚的生存能力,叶槭流不怎么担心他会活不下去。
他偶尔观察过几次,感觉加西亚活得还挺自在,虽然沙地周围民风凶悍,那几个小聚集地里多的是穷凶极恶的通缉犯,但从加西亚甚至能从小酒馆带回淡水来看,那些通缉犯估计是恶不过曾经的刃教刺客的……
就算把他真的丢到雪山上,他也能靠打猎活得很滋润吧……我只担心加西亚同学在被将军发现之前,先因为招惹太多人而被当地势力追捕……
对于加西亚的操作,叶槭流叹为观止,同时忍不住开始提前为他寻摸下一个隐居地点,以免下次看到加西亚开着越野车和追捕队在沙地上展开枪战。
挑选了几个看起来更和平的教派总部,叶槭流又想起了费雯丽的“飞出疯人院”计划。
上次费雯丽请求他联系“怀特”,询问他那件3级蛾遗物的特性,叶槭流考虑到下次聚会的时间还没有确定,便打算先行整理出一份关于“棘刺”的描述,提前发给费雯丽。
他翻开“棘刺”的卡牌,开始记录特性列表,一边把几条负面特性加粗。
使用后会随机疯狂,持有者会不定期产生莫名的激情,遗物周围的人会遗忘关于某个事物的前后想法,并且今后就算再看到这个事物,也不会产生类似的想法……这几个负面特性都很麻烦,也不知道小智障能不能撑得住……
叶槭流把记录好的描述变成一张“文献”卡牌,通过桌面发给费雯丽,回头看看卡面上美丽的脊椎骨,若有所思地关闭了桌面。
他隐约有点印象,似乎记忆里“棘刺”的负面特性和刚才记录的有点区别,但他也就在最开始看过“棘刺”的卡牌,之后又很少使用这件遗物,很难说这点模糊不清是不是他记错了。
除了我,只有西温了解“棘刺”负面特性,或许应该找她确定一下是不是我的错觉……
在河堤上消磨了许久,叶槭流重新返回裁决局,再次询问时,终于得到了马德兰老爹正在办公室的消息,并且他让叶槭流一回裁决局就上楼去找他。
来到马德兰局长的办公室,叶槭流敲了敲门,推门入内。
门打开的瞬间,他看到黑发灰眼的男人站在窗前,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无形的疲惫气息从背影里流散出来,让他看上去似乎多了些与往日形象不符的软弱。
但当索尔·马德兰转过身,那点疲惫和软弱已经消弭无形,坚不可摧的甲胄重新裹住了他,他走回办公桌后坐下,对着叶槭流做了个手势:
“坐。听说你有事想要和我说。”
叶槭流拉开椅子坐下,毫不犹豫地抓了怀特来开启话题:
“昨晚的大水好像没有对伦敦造成太大的破坏。”
马德兰抬起头,目光从叶槭流身上掠过,问:
“你昨晚去了现场?”
“没有,伦敦西区不在大水冲击的范围内,”叶槭流摇了摇头,“坦然”说道,“我听到了河水漫涨的动静,去窗前观察情况时发现大水的规模并不正常,这让我猜测这场大水或许涉及到了多方势力,所以我没有外出,以免被卷入我无法解决的局面里。”
马德兰似乎没有对他的说法产生怀疑。
“很理智的判断。”他先是肯定了叶槭流的“决定”,接着简单讲述了一遍昨晚的事情,“昨晚泰晤士河的多处地下支流都发生了爆炸,河流走向被改变,引发了赤杯之力的暴动,导致大水淹没了城区,怀特·克朗驱使洪水攻击了圣杯、辉光和白焰教会,并且在教会做出反应之前离开了现场。”
这显然比叶槭流知道得更全面,至少叶槭流就不清楚大水是怎么爆发的,不过得益于他知道的信息,他也能另辟蹊径,推测出大水与公爵有关。
至于后面那句话……叶槭流也淡定地认下了。
不过表面上,他露出了混杂着讶异和担忧的神情,微微皱起眉,指出其中的疑点:
“这不像是他独自一人就能办到的。”
“地下河道在爆炸中坍塌了,无法确认爆炸是否存在人为因素。”马德兰摇了摇头,神情却和说出的话截然相反,带着几分不置可否。
“也就是说苍白之火有很大的嫌疑。”叶槭流自然而然地接上马德兰的话,“如果怀特·克朗和苍白之火合作,事态恐怕会变得更棘手。”
“不用考虑这个,他们没有合作。”马德兰淡淡地说。
虽然我知道他们没有合作,但老爹你又是为什么这么肯定……叶槭流有点惊讶于马德兰的敏锐,也没有掩饰这点惊讶,顺理成章地表现在了脸上。
“您做出这个判断的依据是什么?”他微微向前倾身,有些好奇地问。
马德兰抬起戴着漆黑手套的手,从堆在一旁的文件里翻了翻,抽出一份,递到叶槭流的面前。
“这是几周前怀特·克朗和西温·艾瓦的那场战斗的调查报告,”他不带多少情绪地说,“他从西温·艾瓦护送的那个凡人胸腔里取出的那个东西是一件劣化的3级铸遗物,你可以理解成一枚定时的炼金炸弹。怒银之刃从下伦敦带出了这个凡人,这件遗物只可能来自苍白之火,而怀特·克朗趁机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利用这件遗物完成了晋升。”
那场战斗果然被记录了下来……这提醒了我,不做万全准备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我在走的可是一条很危险的道路……叶槭流翻开报告,边看边问道:
“所以您觉得怀特·克朗只是利用了这次机会?”
“这符合他一贯的作风。”马德兰说。
“……”这句话让叶槭流微微一怔,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一下,我怎么感觉老爹你在给怀特加新设定……不,不要加设定了!不要再给马甲加人设了!
叶槭流努力假装平静,若无其事地偏过头,试图扯开话题:
“但他的确帮助苍白之火完成了对三教会的破坏,从这点看,至少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马德兰推开座椅,双手在身前合拢,望向窗外的泰晤士河,语调舒缓地说:
“博弈的关键是隐藏自己的目的,无论他表现出来是什么样的,都不代表这些完全是真的,只有结果才能够看出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毁灭者。”
“……”叶槭流张了张嘴,半晌才缓缓合上。
他惨淡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说:
“……您说得很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