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威胁
“你觉得你就这么死掉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怀疑我的。”萨塞尔讥笑似得问她。
卡莲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她的表情还是很平静。
“我会在死前为你们祈祷,黑巫师,还有赐予我死亡的这个罪人。”
“我和这个矮子是并列的吗?似乎是这样。所以你认为我也是一个罪人吗,修女?”
她直接的盯着萨塞尔的眼睛,通过灵魂传来的声音很轻。让他勉强能听得见:
“是的,我认为的确如此。”
萨塞尔面带奇怪的微笑。“我才和你刚认识了一天一夜,修女。这个矮子是邪教徒的指挥者,你认为他是罪人,这无可辩驳,可我呢?你又认为我有什么特别的罪过?”
“特别的?是的,我想——你的罪过可能比这个罪人更加难以......”
“说来听听,在哪个方面,我当场忏悔,然后你就可以去死了。”
“他是被恐惧和贫困所折磨的病人,是被邪神的诱惑蒙蔽心智的可怜虫。他表露的邪恶只是歇斯底里的恐惧和绝望,可你是在冷漠的心态下接触和容纳一切亵渎的恶魔,我认为他的罪恶在你面前不值一提。”卡莲对控制住她的男人毫不在意,只是平静的对萨塞尔讲述着她心中的理解和看法,“在我发现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我就决定——在主的见证下为你的灵魂负责。”
“......你说的这么笼统,让我怎么忏悔?”
“或许我以后会知道,因为我们现在是陌生的。”
“呵.....你看到那边那个医生了吗?”萨塞尔对此不可置否,他朝边上指了指,“每个人都能看得出他爱你,他对你的担忧完全溢于言表了,你对此作何感想?”
“那位医生吗?他的名字是加卢斯,我曾经教过他一些外科手术的知识。加卢斯是个很和善的人,也很坚强。为了他酗酒的父亲特瑞科、瘫痪的母亲海伦以及上学中的弟弟路尼恩,他独自撑起了整个家庭。我会祝福他和他的家人平安的活下去,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我需要做的事情了。”
“他父亲在前段时间刚被枪毙。”
“......是的,他在我的教堂赎罪过,声称他在这样酗酒的父亲死去时感到解脱和庆幸,并自责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哭了三天多。之后,我在主的见证下为他父亲的尸体进行了祝福,或许这样会让他好受一点。”
“不错的故事,那我觉得你和他还挺适合的。”
“我为你的灵魂而担忧,黑巫师,或者说,主的罪人。”她重复说,直接看着他的眼睛,流露出明亮和平静的目光。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我......”
“滚开,你个蠢货!”矮个子打断了他和卡莲的交流,他一只手死死捏着修女的喉咙,另一只手对他挥着手术刀,“你在干什么!在和这个娘们互相眉目传情吗?我告诉你,这里可没有你们眉目传情的时间!”
萨塞尔撇撇嘴,无动于衷地环顾四周——围拢而来的士兵们在矮子的威胁下向外退去。他们脸上都带着愤恨和无可奈何的情绪,只有他还像个傻子一样伫在这里——就像他根本不在意修女的性命危险一样。
或许他真的不在意。
就像卡莲说的一样,他确实把自己的冷漠掩饰的很好,掩饰到——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了。
人群里嘈杂的警告声和紧张的谩骂声把他也波及了进去,有人说:“先生,快后退!”也有人骂:“混账,你没看到修女在他手里吗?”还有人警告:“先生,危险!”
“真够乱的,不是吗?”萨塞尔哑然失笑,他对矮个子打了个招呼,“老兄,打个伤量,你把修女放下来,我接下来就下手轻点。你觉得这个交易合算吗?”
“你们这些不信真神的凡夫俗子只会撒谎!你这个虚伪的理事会帮凶!给我让路,我绝对不听你们的任何辩解!马上给我让路,不然我扭断这娘们的脖子!”
在前往卡斯城的那几天,萨塞尔跟随贞德学习了接触光明迷道的方式。老实说,接触起来有点麻烦,但他连接过很多迷道,也接触过很多年的法术,所以实际学的也不算太费力。只是,欺骗他自己的灵魂,告诉他自己——我信仰光明神殿的主人——这事稍微有点困难。
萨塞尔对矮个子笑呵呵地招了招手,看的他呆愣了片刻。他开始连接迷道,光明迷道的力量沿着脚底流入地底,他的精神指挥着纤细的白色光束在地底流淌,让它们一根根汇聚、接驳、凝合、缠绕——
他一脚剁在地上,就像贞德为他示范时做了很多遍的那样——炽烈的白光,矮个子发出一声惨叫。一支由光线构成的长矛猛地刺出地板,贯穿了他的前臂,迫使他下意识松开手,卡莲跌倒在地。下一个片刻,又是两支虚幻的长矛刺出地板,捅穿他的两只肩膀,把他像条竹签上的烤鱼一样挑到了两米多高的半空,几乎撞上了天花板。
“别就这样杀掉他,萨塞尔。”卡莲一边说,一边躺在地上痛苦的喘气。萨塞尔能清楚看到,她脖子被那矮个子掐成青紫色。“治疗还没完成。”她说。
光束消散。
他注视着一堆士兵急匆匆地冲上去,把那矮个子压倒在地上。
“你还有空担心别人?”他拉着卡莲的手扶起这个修女,语气含着不加掩饰的嘲讽:“莫非你还要告诉我,你绝不容许有人因你而死?”
因为近距离接触到这只半恶魔,卡莲颈子上的淤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了,再次变得雪白无暇,只是,她衣服以下的其它地方......却让他再次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要恶意揣测我的想法,萨塞尔,你说的口气实在有伤他人肝脾。”卡莲绷着脸说,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我只是一介修女,而不是裁判官,我没有对异端断罪的权利,我也没有那个实力。那个罪人会因为这个城市的律法得到应有的惩戒,所以我不应该独断专行的阻止这些,但我会在他死后进行祈祷和祝福,当做替代他为主进行赎罪。”
“先别说这个......你能放手吗?”萨塞尔皱眉,并压低声音说,“我感觉很多道心怀恶意的目光投在我身上。”
卡莲眼中的恶意一闪而逝,她伸出食指在萨塞尔胸口划了个十字,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两只洁净的手紧贴他的胸膛。“去把新的手术刀、医用酒精、缝合针、肠线、剪刀、探针、消毒液和一盆清水拿过来,让我完成接下来的治疗,‘汪’先生,不然我就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你亲爱的裁判官小姐。”她对黑巫师小声耳语。
四周的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