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接吻很危险
萨塞尔耸耸肩:“万事开头难——换句话说,第一个已经有了,什么时候有第二个第三个都不奇怪。”
但萨塞尔心里也清楚,事情决不会这么简单。文献记录中,伏妖是能凭借诡异的音节操纵和扭曲生物的神智,但效果决不会是永久的,也决不会改变的如此精确。这中间有其它东西的手笔,比如他敬爱的奈亚拉托提普,他几乎可以肯定。
“这句谚语不是这么用的。”伊吉萨把鸡腿骨扔到火堆里。
“我知道,伊吉,”萨塞尔说,“但我得告诉你的是,如果在发言的时候掺杂一些谚语,”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不论你掺杂的有多牵强,你的说法都会显得更有说服力。”
“你们这些学者玩弄文字游戏的爱好真是扭曲极了。”
“不,这是谈话的魅力,就像爱情和美酒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就诱使我们说出自己最心底的秘密。”
“是的。”伊吉萨微微一笑,“这话是尼禄的老师塞内加说的。”
“是的,卢修斯·阿奈乌斯·塞内加,那个斯多葛学派的家伙。”萨塞尔回想起他过去的记忆里塞内加的形象,自言自语,“他信奉的东西和尼禄如今的生活习性几乎完全相反,我觉得,或许从女皇登基的那一刻起,他就称不上是女皇的导师了。”
“你有想过一个平庸的艺术家为什么想征服整座大陆吗?”
青年把话题从塞内加转移到尼禄身上,似乎对斯多葛学派兴致缺缺。
“如果我能有幸和帝国的女皇上床,我说不定就能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四目相对,伊吉萨微微一笑。
“一个了不起的理想,如果你何时有幸得愿,请务必对我送上消息,也好让我拿来当作吹嘘的资本。”
萨塞尔摇摇头,对他的礼貌不可置否:“我想每个人都有这种不可告人的想法,除非哪个人没有兽性的一面,是个完全的圣人。你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伊吉萨没有做声,而是微微弓了下腰,按照法里夏斯的贵族礼节伸出手。很漂亮的手——萨塞尔根据他过去折断粗树枝的情况猜出,一定很有力量——但也很纤细,手指细长,像是女人的一样。
“倘若说没有,那肯定是我在说谎,”伊吉萨用当地贵族的礼节和他握起手,小声对他耳语——这通常用于传达私人话题:“我悄悄告诉你好了——我在法里夏斯有一个心仪的贵族夫人,她嫁给了一个子爵,在出嫁时还得到了公爵的礼物,我对此很嫉妒,所以我就找了个机会,在战场把她的丈夫给‘处理’掉了。接着,我拐走了这位子爵的遗孀,只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别墅。尊敬的法师先生,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空荡荡的别墅,改嫁的子爵遗孀,那不就是他和贞德在法里夏斯过夜的地方?这位先生和他还真有缘分。
萨塞尔耸耸肩,“我禁不住在想,我可能会把这件事当作把柄去威胁你。”
“能够当面说出这句话,”伊吉萨和善地一笑,“说明你知道这件事不足以成为把柄,反而可能会落下诋毁指挥官和散播谣言的罪行。”
在聊了一阵无关紧要的琐事后,他们继续啃鸡骨头,直到卡莲、米特奥拉学士和那帮佣兵从祭拜活动中返回临时营地——或者说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民居。
“你对那个雇佣兵头子怎么看?”萨塞尔自上而下俯视那位留着一头红发的高挑女人,又把视线落到伊吉萨脸上。这家伙在对着下面的佣兵比划吐鸡软骨的抛物线。
黑巫师摇摇头,把一根木头加在暗下来的篝火上:“我记得这帮人和你们苏拉斯摩派的军官很不对路,你如果把鸡软骨吐她脑袋上,那她肯定会上来砍你。”
“咳!”青年抗议,“我当然了解这帮道德比正规军还高的家伙!”
“你了解?”
“我甚至了解那个红头发带小孩的时候带到你少了五根指头。”
“看来你们在营地里有很多眼线?”
“我们当然有很多眼线,但这件事传出来是由于她手下的佣兵口风不严。”
“那你们——”萨塞尔漫不经心地咬重这几个词,“是怎么让那个口风不严的佣兵吐出真相的?”
伊吉萨没说话,眯着眼睛盯了他一阵。他们都能察觉到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而且渗着古怪的寒气。
这人的脸上有一种细腻的几乎是中性化的美,但当那两颗温和的浅蓝色眼睛眯起来时,就会燃起一种凶狠而残忍的火光,几乎能使小孩止住夜啼。
“强迫术,还有酒精,”最后他说,“对于那种意志薄弱的人来说,强迫术也不会让他变成疯子,更不会让他留下任何清晰的记忆。”
这还真是个到处都在暗流涌动的危险军队啊!萨塞尔莫名其妙地笑了。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他们两个离开屋顶,回到废弃的贵族别墅内部。
萨塞尔推门走进大厅,扫视过一张张被篝火映红的脸。考虑到在场的基本都有或多或少的异常,因而大厅里的木家具基本上都被劈了当作柴火,扔到房间中央当炭烧。他最终选择坐到角落位置,——目的就是让他能不惹人注意地观察每一个坐在火堆边吃饭的人。
除了同样坐在角落位置的伊吉萨。
贞德本人盘膝而坐,腰杆微屈,手执笔刷对着瘫在地上的贝尔纳奇斯地图指指点点。虽然她嘴绷得紧紧的,眼神也很专注,然而嘴角还是沾着点不起眼的食物残渣。和她面对面的是骑兵队的统帅菲莉亚斯,此人总是一身花纹繁复的黑色铠甲不离身,只有几缕棕色短发从牛角盔中漏出来;该人只有左手脱了臂甲,正举着酒碗,手掌上十字交叉的伤痕在阴影中漆黑如墨。
和这两人距离——或者分界线相当清晰的是另一批人。
米特奥拉学士正跪坐着,只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束腰上衣,像审视教堂的画像一样注视着和她搭话的人,她目光沉静却又关切,面色平静,偶尔也会微笑,仿佛离每个人都很遥远,又仿佛离每个人都很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萨塞尔是当真觉得学士非常不好对付。卡莲和米特奥拉学士靠得很进,正一口一口地喝着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特制柠檬水。哪怕只是看到,萨塞尔都能回忆起那种渗人的酸味透过她的嘴唇和她的唾液渗到他嘴里。
和她亲吻还真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