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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水底(1 / 1)

第三百七十二章水底

“具有冲击性的一幕,”米特奥拉从贞德身后冒了出来,“在这一幕里,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多余。”

说完她好像感觉哪里不太对,便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开玩笑的。”

这还真是......意外啊?

贞德冰冷的、玉石般的眼睛朝他看来。萨塞尔心底评估人身威胁的一块立刻僵硬起来。裁判官正对身边穿着华美甲胄的骑士低声下令。不过他知道,这命令与营帐内的一幕无关。“看住这里,无关者全部拿下,”她嘴唇翕动,“光明神殿外的人员都是无关者。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付诸武力。”

萨塞尔看着那个叫拉米罗的骑士向同伴们示意,走向营地的各个观察点。他们身上的一切要么令人联想到毫无怜悯的杀戮,要么就透出冷冰冰的杀机,足以让任何人感受到敬畏,甚至是妒忌和惊惧。

不过塞蕾西娅的眼神比他更僵硬。当裁判所开始警戒后,这里唯一的外人......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贞德终于走进营帐,神色间既有愠怒又有嘲笑。

她能看出来这是一场冲突,但宣泄怒火可不需要什么理智和缘由。

萨塞尔转过脸,发现塞蕾西娅不动声色地退到了角落的阴影里。

“先谈谈正事,关于你要潜入查吉纳的事情。”然后,贞德和他擦身而过,带来一阵夜风的刺骨寒意。她大步来到萨塞尔抄录文献的地方,倚在书桌上,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或许,米特奥拉·艾斯特莱希也能听懂——的法语说:“之后,我们再单独聊聊。”

虽然萨塞尔从小梦想成为巫师,却没料到自己会以不同的阵营为起点,参与了极其相似的两场战争。也许这在贞德这类狂热的民族主义者看来很奇怪,可在很久以前,在达旦村的小孩萨塞尔·贝特拉菲奥心中,也许根本就没有‘效忠’这种理念可言。

对童年的他来说,世界是非常单一的,除了离他近的地方,就是离他非常远的地方。以这点来说,自由之城和帝国没什么区别,帝国也和贞德的祖国法兰西没什么区别。它们都是极其遥远的地方,是一种古怪的幽灵,游荡在他的世界之外,游荡在他无法接触的地方。

而在七岁之前,他和其它孩子经常会去帮老渔夫干活,一边听他们讲故事,一边为了继承祖业做准备。这正是他了解世界的最初途径。

在故事里,萨塞尔了解到:他们生活在最底层,而可怕的老爷们则生活遥远的地方。

老渔夫们会念出一个又一个神秘的名字:可怕的胡德祭司,不可阻挡的罗马帝国,邪恶的邪神崇拜者,达旦村外的巫师家族......诸如此类。也正是这些神秘的名字支撑起了他的好奇心,支撑起了他心中的世界,并灌注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威严,代表着凄惨的悲剧和荡气回肠的史诗,而非那个在泥泞和海岸上度日的老旧村庄。

又过了数年,在其他孩子继续听老渔夫念叨那些重复了上百遍的故事时,萨塞尔则第一次亲眼见到老渔夫们口口相传定居在达旦村附近的巫师家族。或许也称不上是什么家族,只是一家三口(孩子在外读书)的普通巫师而已。

契机则是......一直教导他继承祖业的父亲,他变得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现在他清楚的知道,童年的故事讲述的往往只有好的一面。那件事过去很久他才明白,就像某些很少流传的可怕传说一样,父亲被神明的意志占据了,没有任何理由。

事实上,有时萨塞尔会想,神明的意志占据他父亲身体的时机,也正是他开始接触另一个世界的时机:一个遥远的世界;一个同时存在着神明、巫师、帝国和异族的世界;一个使他过去无时不感到渺小的世界。

那么,他该就此对那位神明表示感谢吗?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

作为一个不怎么怀念过去的人,除非触景生情,萨塞尔对往昔的记忆其实不怎么在意。那两位巫师给他的印象也很模糊了,只记得人很温和,不仅教了他识字,还让他读了许多书,完全不像渔夫们口中那样神秘莫测。抽去巫师的神秘感后,他们也只是对普普通通的夫妇而已。

过去,那两位巫师曾经告诉过他,他们把孩子送去帝国读书了,名字听说是......希丝卡。

不怎么友好的名字。

在萨塞尔拿着一张老旧的地图翻山越岭,凭借着一点浅薄的知识,被帝国法术学院的军部选中并开始接受训练后,生活就变得截然不同。另一方面,打一开始,他就和希丝卡关系不怎么样。缘故很简单,萨塞尔一点儿也不想把她父母送他的法术笔记交给这位学姐,还毫无敬意可言地出口顶撞,用乡下渔村的粗话激怒到她差点直接用了法术。

作为一个前途不算特别优秀的预备法师,萨塞尔并不具备合格的知识,也许也没什么可能成为高阶法师——说到底,就他所知,在他们那几届学生里,成功作为高阶法师活到现在的,除了萨塞尔本人,也就只有希丝卡了。

但他的导师是扎武隆,不知为何是扎武隆,只是他那时不知道扎武隆的身份罢了。啊!伟大的黑巫师扎武隆,十年换一次女人的扎武隆。正是这位‘伟大’的黑巫师,才让他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对男女感情毫无敬意。

可怜的切奇莉娅。

在快毕业时......萨塞尔听闻那两位巫师定居的地方被铲平了。丈夫身首异处,妻子下落不明,有可能是成了贵族的玩物。

据称,是查吉纳(当时它还属于自由之城)某个领兵的大贵族所为,理由自然是这家人和帝国有牵连。这兴许也就是希丝卡加入帝国军队的理由了。而达旦村呢,这个不管头上是谁都毫无影响的破旧渔村,不管是自由之城来了又走,还是帝国来了又走,都和以前一样,没遭受任何灾害。这里没有可抢的东西,也没有美丽的少女,只有一堆在泥泞里打转的、脏兮兮的村民......

时至如今,作为一个跟随扎武隆走了将近一百多年的黑巫师,萨塞尔继承了他许多价值观,也看到过许多违背道德和常理的东西。如果放在以前,他所做的很多事都会让他的胃在恐惧中搅动。但现在,他却缺少了大部分该有的敬畏。

他从灵魂深处就没有民族和国家可言,甚至于连对此的敬畏都极其欠缺,这就是他如今的习性。

查吉纳。

在很久以前,他作为焚城者,作为自由之城的敌人葬送了这座城市,还顺带目睹了某个家破人亡的女法师找当地大贵族复仇。而如今,他又作为光明王座的巫师,作为帝国的敌人潜入了这座城市,目的原本是在中下城区寻找机会,现在却得加上送某个心怀叵测的学士去上城区的埃文诺斯图书馆。这两种身份的差别让他感到惊异,甚至还有点可笑。

带着漫无边际的思考,萨塞尔在阴森的水底继续下潜,绕过血舌水母群聚的水域。如今他身处查吉纳的湖泊底部上百米深度,四下昏暗的像是褪色的画布,身侧都是丛生的红藻群。在这缺少光照的水底,密布的红藻看上去像是一条条渗着血的女人头发在水中飘浮,令人心头发怵。

“我听闻查吉纳的水底是和海域相连接的,这种水母莫非就是内伽海峡的特产吗?”

米特奥拉正飘浮在水母群最边缘的礁石附近,揪着几条十多米长的红藻,说话间,嘴里咕咚咕咚冒出一连串白泡儿。水波卷起气泡,越过昏暗而神秘的高大海藻群。萨塞尔透过像夜间的森林一样茂密的藻叶,借着来自水生生物的幽光,瞥向那些水母。

这些水母看上去是血红色的,身体呈圆盘形,很像踩扁的眼球;它们的身体中心是凹陷的,长着一大团好似舌头的起伏皱缩物;血舌水母的触手细长平滑,像是一根根拉长变形的死人手指,末端尖锐似针,长满细小的倒刺,倒刺上均有剧毒。

当这些水母群聚的时候,密密麻麻地挤满某个海域的时候,那团舌头似得玩意就会发出某种幽蓝色的冷光,在幽暗的水底照亮它们血红色的躯体和触手,看着令人心头发怵,甚至感到一种诡异的死寂。

是的,寂静。除了米特奥拉不知用了什么见鬼的法术念出的说话声,这里静得一点儿声息都没有,简直像是铁箍箍住了整个水底。

“我现在心情很烦躁,学士,我们正在从这危险的水底钻进这座见鬼的城市,啊?你说对吗?那换个说法好了,你知道那群水母有多危险吗?”

“看起来你的心情不是很好,萨塞尔先生。”

“你忘记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了,学士?”

“我本以为那样说可以活跃气氛。”米特奥拉说,“不过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要复杂,所以还请原谅。下次我会注意言辞,尽量不开奇怪的玩笑。”

“一点都不复杂!”萨塞尔重复了一遍,伸手挥掉朝他四肢缠来的红藻,“你最好在这种事上也注意你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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