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也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一路回了将军府,再没开口同温酒说一个字。
金玉满堂四个还等在院里没睡,一见温酒回来,便迎上来嘘寒问暖了一番。
实在是憋不出什么话来了,众人才安静下来。
金儿问道:“少夫人是饿了还是累了,可想吃些什么?还是先沐浴更衣?”
温酒独自一人离开了此间有酒,她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少夫人挑了个这么个日子,连夜去万华寺有些不寻常。
她们都是长年待在帝京里头的,不晓得当初安阳被屠城是怎么个惨状,只是听外头那些人说一两句便浑身发颤。
温酒却是那里头侥幸生还的。
故乡远在千里,不幸丧命的亲人也不知魂归何方。
直到三公子出了门,众人越发的坐不住了,此刻见温酒回来,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捂热才好。
“不是让你们早些睡么?”
温酒见状,有些哭笑不得,“我不过出门几个时辰,你们这一个个的,倒像十年八年没见到我了。”
几个小侍女说不出什么话来。
温酒道:“好了,我不饿,也不想在大雪天沐浴。你们若是实在没事做,就去厨房做个几个点心给三公子送去。”
几个侍女连声应下。
温酒进了屋,屋里暖炉正旺。
窗外,是满天霜寒。
她看着一群不知愁苦的小侍女们在满天飞雪里打闹着离去,忍不住想:
这日子若是能这样平平静静的过着,三公子偶尔闹个脾气,倒也是不错的。
……
温酒一觉醒来,便听得满地的鞭炮声。
东南西北都在响,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个方位传来。
雪下了一夜,屋檐地面全是银装素裹的连成一片。
她起身推开门,一水儿侍女便鱼贯而入,要为她梳妆更衣。
温酒有些惊诧,又无奈,“好不容易放你们两天空闲,不想着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些,倒是帮我操心上了。
玉露惯是个没心眼的,当即便道:“我们打扮的好看了有什么用?将军不在,三公子又不会瞧我们!”
红堂笑道:“大年夜,少夫人总是要打扮打扮,把这些值钱物件戴一戴,这样也好祈祷来年金玉全收,富贵在手。”
“红堂惯是个会说话的,有赏。”
温酒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个就不依不饶了,“我们虽然嘴笨,可是做事的时候却是半点也没偷懒!少夫人可不能偏心!”
这些个小姑娘正是娇俏可人的年纪,没机会在男主子面前撒娇卖憨,如今用在温酒身上却是顺手的很。
温酒含笑把早就准备好的年节封红发给她们,连带着把府里一众老小都打点了一遍,这段时间下来众人都出了不少的力,她给每人都准备了。
她近身的金玉满堂,谢珩院里的十全十美,还有三公子那边的丰衣足食,连江无暇都没落下。
相比刚来帝京的时候,谢将军在议政殿上哭穷那会儿的拮据,现如今的将军府也是家有余财,蒸蒸日上。
阖府上下一块吃午饭,几十号人,在偏厅摆了三桌,没有那些名门贵族府里那般花团锦族,人口也不多,好在是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儿。
是个家!
温酒和谢琦相对而坐,三公子昨夜生的气还没散去,也没有同她说话的意思。
没有长兄在,他们之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热络。
好在府中众人对大年夜这个日子十分的欢喜,一人说一句吉列话,愣是把整个场子都热了起来。
温酒笑了笑,转身问了江无暇一句,“你在三公子院里怎么样?”
这一问。
三公子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好在众人都在喝酒吃肉,说着府里府外的闲谈,也没什么人注意这边。
江无暇一张俏脸面无表情的,“奴婢只是按时洒扫庭院,说不上怎么样。”
“这样……”
温酒闻言,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按理说,这江姑娘也算是个难得的美人了,前些日子还有人为了她再三托人来找温酒说情。
偏生三公子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还真让江无暇在院里做粗活。
这边正说着话。
那边,十全多喝了两杯,就开始颠三倒四的喊“将军!”
十美接着话头,说:“团圆饭团圆饭,要的就是个团团圆圆,若是离得远也就算了!可咱们将军就在这帝京城外,都不能回府,这可真够……”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众侍女按住了,金儿玉露两个闲扯着话头,把十美没说完的话直接压了下去。
众人心照不宣的偷偷去瞧少夫人和三公子的面色,这两人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谢玹还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样。
温酒含笑叫侍女们松开十美,“你们这一个个这样彪悍,若是外头的人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嫁出去?”
姑娘们异口同声道:“少夫人从前说了,手里有银子比什么都好!”
“我们晓得了银子的好,才不想嫁人呢!”
温酒闻言,顿时哑然失笑。
这下可真的不太好了。
这些小姑娘们,一个个全让她教成了小财迷!
她看向一旁的三公子,连忙道:“我只说过银子很好,可没教过她们不要嫁人!”
“没教过就没教过,你同我解释什么?”
谢玹唇角勾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三哥。”
温酒无奈,给他斟了一杯酒,递过去,“你也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谢玹看了她片刻,什么都没说,那杯酒倒是接过去喝了。
众人喝多了胡言乱语,哭爹喊娘的,一顿午饭愣是从中午吃到了日暮。
温酒看沉下来的天色有些失神:也不知道谢珩一个人在城外是怎么过年夜的。
身侧的谢玹忽然走了。
“三哥!”
温酒喊了一声,也不见少年回头。
她心里暗叹了一声兄长难养,又坐了片刻,一群醉鬼和小孩们吵吵囔囔的,她实在是有些待不住了。
温酒出了偏厅,一个人搬了两坛子酒搬到了马车上,刚解开栓马的缰绳,一回头就看见三公子把一个食盒塞进她手里。
温酒愣了愣,“三哥?”
全府上下都在偏厅里吃着年夜饭,只有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摸到马厩里。
谢玹道:“你没事不回屋里待着,来这做什么?”
温酒反问道:“那三哥拿着食盒来这做什么?”
少年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她却忍不住笑:“上头那位只说长兄无召不能回城,可没说我们不能出城同长兄一道过年节,是吧?”
谢玹轻哼了一声,皱眉道:“赶紧上去。”
温酒抱着食盒没动,非要等他说出一句心里话来。
少年道:“不是要去找长兄一同过年节?再不抓紧,城门就该关了。”
“三哥有令,焉敢不从。”温酒含笑一福身,随即,跳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