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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星阑找梁熠然还有别的事情,没让阮眠陪着一起去文科班找他,两人在二楼楼梯口分开。

阮眠走到教室门口,伸手推门,正巧里面有人出来,两个人一个拉一个推,谁也没注意谁,冷不丁撞在一起。

女生手里的杯子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杯底仅剩的一点水都溅在阮眠鞋上。

阮眠往后退了一小步,弯腰捡起杯子和散在旁边的杯盖递过去:“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有人出来。”

女生叫刘婧宜,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她从阮眠手里接过杯子,几不可察地撇了下嘴角,神情和眼神都带着赤裸裸的厌恶,语气也不是很好:“下次走路注意点。”

临走前,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下阮眠的肩膀。

阮眠揉着肩膀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抬脚进了教室。

坐下没一会,刘婧宜接完水回来,身旁跟着有说有笑的赵书棠,阮眠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大概是赵书棠在这中间使了坏。

这种无聊的把戏,阮眠压根就看不上眼,转了转手里的笔,没什么意思的收回了视线。

不远处的赵书棠听完刘婧宜的话,也抬头往阮眠这里看了眼,而后不咸不淡地说:“她这人就是这样,平时装的跟小白兔一样,实际上和她妈一样,一肚子坏水,我爸就是这样被骗的。”

刘婧宜叹气:“真替你感到不值。”

早在暑假的时候,刘婧宜就听赵书棠说她爸再娶之后就不怎么管她了,心里想着顾着的只有她后妈的那个女儿,还花了钱把人塞进了她们班。

她和赵书棠从初中就是同学,一路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感情相当深厚,对于赵书棠说的话深信无疑。

刘婧宜当时气不过又心疼好友,就把自己攒下的大部分零花钱给赵书棠送了过去,还说以后不管怎样,都有她在。

赵书棠没收刘婧宜的钱,请她在外面吃了顿饭,之后在家里受到什么委屈也都会和她说。

开学之后,刘婧宜由于在暑假里听了太多赵书棠她后妈和后妈女儿干的坏事,对阮眠的印象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她拍了拍赵书棠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永远和你在同一个战线。”

赵书棠轻笑了声,“还好有你。”

阮眠对这些毫无所知,埋头写完半张物理卷子,便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睡了会午觉。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身旁有人影晃动,想醒但是眼皮犹如千斤重,最后也只是颤了颤眼睫,又睡熟了。

再醒来是听见了上课铃声。

今天才出的成绩,学校排名还没出来,周海没来得及提调换座位的事情,阮眠仍旧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后门一开,凉风直接就贴了过来,她刚睡醒,还没缓过神就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么一折腾,人也彻底醒了。

阮眠揉着发麻的胳膊,想着下午第一节的语文课,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得劲,就怕赵祺等会上课让她当众把作文读一遍。

正胡思乱想间,身旁的凳子被人挪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下来,呼吸间全是清爽干净的洗发水味道。

她揉着胳膊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说话的当口,男生突然伸手放了杯奶茶在她桌上。

阮眠愣住了。

陈屹倾身把另外一杯放到孟星阑的桌上,坐下来的时候才开口道:“江让买的。”

“哦,谢谢。”阮眠这次反应很快,没再错过说话的时机,说完还抬头看着了他一眼。

这一看又被摄住了神魂。

男生剃短了的头发薄薄一层,额前没了碎发遮挡,五官有棱有角愈发分明,那双眼深邃而冷淡,眉骨硬朗。

蓬勃的少年气被初露锋芒的桀骜不驯硬生生压褪了几分。

陈屹抬眸看过来,薄薄的眼皮上被压出一道深刻的褶子,回的漫不经心:“不客气。”

说话间,赵祺人已经进了教室,阮眠压下狂窜的心跳,伸手将奶茶放到抽屉里,心不在焉的跟着大家喊老师好。

大概是上午已经训过人一遍,赵老师这节课没找阮眠的麻烦,只是在抓住她发愣时,慢悠悠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注意听课。”

阮眠耳根一热,把试卷往上提了提。

陈屹之前也没听课,听见赵老师的声音,往旁边看了一眼。

秋日蓬松的阳光薄薄一层,穿过透亮干净的玻璃落进来,淡薄的光影里,勾勒出少女瘦弱的身形。

她其实长得不像江让说的那么“朴素”,皮肤细白,一双眼清亮干净,像是盛着月夜萤火的浅泊。

只是性格有些过于温吞内敛,同桌这么久,两个人说过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说不怕他,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不过这说到底人是什么性格和他也没多大关系。

陈屹翻开书,又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教室外的天空风卷流云,空中留下飞机驶过的浅淡痕迹,被风一吹,散成过眼云烟。

到了晚上自习课,这次的月考的总排名也出来了。

陈屹总分704,位列班级第一年级第一,第二名是理(2)的一个女生,总分数和他咬得很紧。

阮眠受语文和英语影响,总分621,在班里排四十六名,在年级正好是第一百名,属于不上不下的位置。

拿到成绩之后,阮眠被周海叫去了办公室,她刚开学那会报名参加的生物竞赛,过几天就要开始比赛了。

周海把准考证拿给她:“这竞赛时间正好,回来就是运动会,我听体育委员说你报了五十米和三千米,这几天就先不要去训练了,好好复习,争取到时候考个好成绩。”

阮眠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交代完竞赛的事情,周海翻开桌上的年级大榜,“这次月考的排名你看了吗?”

“看了。”

周海抬起头:“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阮眠认真想了会:“我偏科有点严重,语文和英语在前一百里面排名都很靠后。”

“是这样的,语文你应该是这里面最低的,英语稍微好点,但也倒数,我下午的时候给你母亲打了电话,她说你之前在六中偏科就很严重,我想问问,你是不想学还是学不进去?”

“想学,但学了好像又没什么用。”阮眠抿唇:“暑假也有参加补习课,但效果不是很明显。”

“这样啊……”周海叹口气,沉思了会说:“学校呢,一直有一个作文辅导班,是给高一年级组织的,不收费,你要是想去的话,我给你也报个名?”

阮眠犹豫了几秒,“好的。”

“那行,就先这样,至于英语这块我回头和你们宋老师聊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针对性的学习方法,到时候再说。”

“好,那就麻烦周老师了。”

这才第一次月考,阮眠就因为偏科的事情被老师约谈了几次,回到教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孟星阑坐到陈屹的位置,“怎么了,老周又训你了?”

“没训话,不过他打算给我报名参加高一年级的作文辅导班。”阮眠把竞赛准考证塞进抽屉里:“你高一的时候去过这个辅导班吗?有效果吗?”

“一般吧,毕竟不是收费的辅导班,老师管理的也不严,我们那时候后期都不怎么去了。”

孟星阑凑过来:“上午老赵不是说让陈屹多教教你吗,你没问问他?”

阮眠摁着笔,摇摇头:“没敢问。”

“那算了,让他教还不如去辅导班了。”上课铃响,孟星阑站起身,拍拍她肩膀:“你也别太担心了,这才第一次月考,后面时间还长着呢。”

“嗯。”

晚上九点半,伴随着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响,漫长而繁忙的星期一终于画上了句号。

阮眠晚上一到家就看到母亲坐在客厅,看样子应该是在等她。她换了鞋走过去,叫了声妈。

方如清回过神,放下遥控器,抬头看她:“回来了。”

“嗯。”阮眠从桌上拿了个橘子剥开,“我听周老师说,他下午给您打电话了是吗?”

方如清点点头:“他跟我说了你这次月考的成绩,夸你考的不错,就是有点偏科。”

阮眠往嘴里塞了瓣橘子,没接话。

方如清瞥了她一眼:“书棠这次考的怎么样?”

“还行,比我高几名。”阮眠低头吐籽。

方如清:“我听你赵叔叔说书棠的理综不太好,你没事放假在家,也多帮帮她。”

“听到了吗?”

“听到了。”阮眠拿起书包,“今天作业多,我先上楼了,不用给我送牛奶,我这两天不太想喝。”

回到房间,阮眠翻出竞赛准考证,考试时间是这周五,她没和方如清提这事,考试那天也像正常上学一样,从家里出发去学校,跟着学校安排的大巴去了考场。

这次的生物竞赛是八中和其他几所重点高中联合承办的,考点最后是定在了拥有两个校区的十中。

十中的两个校区只隔着一条马路,高三、操场、食堂和宿舍楼在路南,剩下的高一高二和其他办公楼在路北,为了这次竞赛,十中给高一高二放了一天假,将北校区空了出来。

考完试已经接近十二点,阮眠早上没吃东西,这会消耗大饿得不行,和带队老师打了声招呼,不跟学校大巴回去。

当时因为下午是放假的,好多人都没跟车,阮眠在面馆外面排队的时候,看到大巴车里只有几个人。

面馆人多,阮眠排到了面却没排到位置,正准备让服务员打包一下带走,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她回头,看见男生,语气惊喜:“李执!”

李执伸手帮她端住快洒出来的面碗,笑问:“你怎么跑我们学校来了,今天不要上课吗?”

“我来这考试,就是那个七校联名的生物竞赛。”阮眠摸了下脖子:“没想到你们学校吃饭的时候人这么多。”

“那是因为食堂菜难吃。你先跟我来吧,我这里有位置。”李执带着她走到角落的一张桌子,那里已经坐了三个男生。

见李执带着人还是女生回来,三个男生皆露出了八卦的神情,“什么情况啊执哥?”

李执将碗放在桌上,让阮眠坐到里面去,淡笑着说:“就是邻居家的妹妹,今天来我们学校考试,你们在想什么?”

在场的人普遍都比阮眠年纪大,叫声妹妹也没错,互相认识了下,阮眠一边吃面,一边听他们几个抱怨高三作业多压力大时间少。

阮眠明明是最先开始吃的,结果却是最后一个吃完的,李执让另外三个男生先回去,坐在那玩手机等她吃完,之后又送她去公交车站。

初秋的风恰到好处,干爽清凉,阮眠站在站台底下,手拨弄着外套拉链,“你们高三真有那么多事?”

“没,他们学习不好才事多。”李执收起手机:“听陈屹说,你们前段时间月考了?”

“嗯。”阮眠看着他:“你下一句该不会要问我成绩吧?”

“怎么,不能问吗?”李执靠着站台后面的广告牌,男生高高瘦瘦,长相和气质都格外出挑,路过的女生不停回头。

“啊没有,就是觉得好像大家一听到考试,下一句就是问成绩,好像就没有其他可以问的了。”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可以问的?”

阮眠想了几秒:“好像确实是没有其他可以问的了。”

李执抿唇笑了下:“你这样性格,倒是挺适合和陈屹做同桌的。”

阮眠没好意思和他说自己跟陈屹做了一个多月的同桌,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后来公交车到站,阮眠上了车,车子在路口拐弯的时候,她从窗户看到李执往回走的身影,高高瘦瘦的。

阳光明明就在前方,他却好像被什么束缚着,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消沉和颓丧。

周末那两天是八中的运动会,天公作美,气温不高不低,没什么风,一点也不冷。

阮眠参加的五十米和三千米在同一天的上下午,开幕式一结束,广播里就在喊高一女子组五十米开始检录,请高二女子组做好准备。

孟星阑体育是短板,什么项目也没参加,进了志愿者组,成了阮眠的专属志愿者,全程为她跑前跑后,就差帮她参加比赛了。

阮眠今天穿的运动服,黑白配,参加五十米的时候脱掉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白色t恤。检录完站在跑道前,她象征性的动了动脚当热身,孟星阑站在跑道旁,怀里抱着她的衣服。

不仅如此,班里孟星阑能叫过来的人,差不多都来这了,就连陈屹也站在人群后面。

他戴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低,看不清神情,露出一截锋利分明的下巴,喉结凸出。

阮眠的心砰砰跳。

蹲下身做预备的时候,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抬头看着前方的终点,从未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这一刻想要赢。

耳边枪声响,阮眠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耳边是呼啸犀利的风声和激动呐喊声。

她向着光,向着藏在心里的那个少年,一往而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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