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田建市:“……”
我:“……”
他给我打来的电话,他都不急着说话,我当然也不急,反正有事的不是我。
“看到杨会长的今时今日,我颇为感慨,日月当空,浪潮追赶,一代新人换旧人。昔年与杨会长那匆匆一面,对我来说还恍如昨日,不成想,在我蹉跎之时,杨会长已成大业。”
听着筱田建市的话,我心里也不免感慨,但我感慨的跟他感慨的却截然不同。
能作为山口组的首脑,到底不是易于之辈,语言的艺术,堪称精妙。
这一开口,先是夸赞,再是把人拉回以前的回忆中。回忆这个东西很复杂,而人与人之间共同的记忆,更为复杂。但不可否认的是,记忆是能拉近两人关系的一种东西,不管这个关系是仇还是爱,总之,记忆能将两者紧密相连。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何会好,又为何会坏?
这个问题的根本原因当然在于一个人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或是经历了什么事。但现在先抛开这点,只去说记忆这个事。
记忆中,你与另一人相谈甚欢,再见之时尽管稍有隔阂,可你们还是能很快的找到昔日的感觉。再一个,记忆中你们有深仇大恨,再见面时,记忆翻涌,恨意自然也就来了。
可以说,筱田建市三两句话下来,我与他之间的距离自然而然的拉到了最近。在接下来去交流,那就如老朋友般自然。
“筱田组长是为赌城之事找上我的吧。”
言语上的伎俩虽然识破了,但我跟他也没什么仇,倒是不介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呵呵,杨会长果然不简单,这就已经把我的目的猜透了。”
筱田建市立刻又是一句奉承,而且奉承的并不明显。
这阿谀奉承也是有讲究的,如果是底层兄弟说我怎么怎么样,我会有感觉吗?
当然不会,因为彼此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而筱田建市不同,站在会长的角度,我要比他高些,站在大元掌门人的角度,他要比我高些,他的奉承在我听来就比较受用了。
对等或是高出一等的身份,却依旧行奉承之举,说出来的话还不显露骨拙劣,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就这点来说,筱田建市比我厉害。
“筱田组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顿了顿,筱田建市说道:“我想问一问杨会长,此时的赌城,可还有我插手的余地?”
嘴角勾了勾,我道:“如果筱田组长现在进来,并不会被企业不容,但却会被大势不容。”
筱田建市有些不解:“此话何意?”
我淡淡道:“赌城市府是什么态度,我想筱田先生已经听说了,目前来看,市府的意思就是要限制过多的人进来,筱田先生若来,最大的阻碍不是商业上的诸家,而是……”
“我明白了。”
筱田建市又道:“赌城风波之后,我希望山口组与南洋商会可以合作。”
我点点头:“如此最好。”
筱田建市道:“好,就这样。”
挂断电话,我笑了笑,筱田建市的意思大概是想来赌城这边开家娱乐城,换言之就是挂靠。只要价格到位,并非不行。
转过头去看向小柔,我道:“刚才你想说什么来着?”
小柔继续刚才的话道:“何大先生跟东亚银行有比较频繁的接触,似乎东亚银行也要入场。还有个事……”
小柔犹豫了下,随后才说:“雪姐提醒我们,要小心赌城香江包括内地两广的几家豪门贵胄。”
小雪提醒的?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他们似乎太平静了些。
越静就越诡异。
说起来,何家也是这片地区的豪门之一,莫非是小雪听说了什么?
也不对,如果是小雪听说了什么,她大可直接跟我说就是了,犯不着只是提醒。
不过……
想着想着,我笑了出来。
小柔愣了愣,不解道:“怎么了,哥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我摆摆手:“没什么,只是有点兴奋罢了。”
小柔皱眉,不解道:“兴奋?”
我敲了敲桌子:“不值得兴奋吗?”
说到底,赌牌也是生意的一种。放眼亚洲,不沾‘赌’这条道的商家才是主流。对他们来说,赌牌有没有都无所谓。
但对于蓝道上的人来说,赌牌就是斗地主里的王炸,二十一点里的黑杰克,梭哈的同花顺,稳赢,包赚,谁不想要?!
“王朝更替,八方云动,整个亚洲的蓝道势力,怕是都想爬到这一亩三分地上来!”
“厮杀!暗斗!争夺!”
“最后,鹿死谁手?!”
“啪——”
我点燃一根烟。
“亚洲赌王已故,何家虽然不会倒,但影响力注定再难回到从前。”
“在这乱局之中,旧的规则崩塌,新的秩序建立,顶点……”
深深吸了一口烟,过了良久,我才吐出一口悠长的烟雾。
“小柔,你说,谁会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