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四年八月五曰,李隆基的三十二岁大寿,大宴却是夜以继曰,二更时分,李三醉意朦胧,却是兴犹未尽,又传旨把酒席从宫中移到太液亭上。
弯月初上,灯火辉煌,李三郎带着太监与妃嫔们去了太液亭。总是会感叹一场美景映射出的心境,此刻的太液池,好似荡漾在银屑扑水的月光里,幻似仙境,却又如此真实,水天空阔,李三郎凭轩高坐,沉浸在梨园弟子的曲声中,荡漾在太液池的夜色里,便又是开怀畅饮。
宫闱丞杨安见李三皇帝已然大醉,便忙上去劝阻,请皇上保重龙体,今夜李三饮酒厉害,却听不得人劝,好几次杨安都被呵斥到一边。
李三郎终于醉了,彻底的大醉。这酒好似刺万丈,情绪竟是木然。
高力士进来,委婉的告诉他,杨安已经被他酒后打死,正停灵家中。
那一刻,李三真的傻了,他羞愧的无地自容,接着姚崇,卢怀慎求见,面责他酒后伤人。
虽然李三身为帝王,但做出这样的事,却是对他影响很大,帝王也是人,杀人这种事,谁做了都害怕。他发现自己竟是看不透自己,酒后竟是如此骇人,将人活活打死,便是无法原谅自己,最后传旨赐御库绢五百匹给那杨安家属,以办丧事。
从此之后十几年李三滴酒不沾,就是吃药,也从不用酒作药引。
直到进入耳顺之年,这块心结才慢慢消融,年龄大了,一些事倒也看开了,便是在霜儿公主大婚时才开始喝起酒来,年轻时候的李三十分嗜酒,可谓品的美酒无数,现在虽没有当年的酒量,倒也能喝得自在。
刚才李三拿出来的酒便是这十几年以来的珍藏,酒这东西,年代越久味道越浓,尤其是好酒,是越放越香的,这田驸马却是口出狂言,那怎么能行!
“你这扳倒井竟是比朕这琼浆玉露还好喝?”李三一副狐疑的态度。
“皇兄一试便知高下。”
看这田驸马说的信誓旦旦,那李卿公主却是面带微笑,很明显对这田驸马的举动并没有多少惊奇,高力士便过去将酒端起来,给李三皇帝斟上一些,又给杨贵妃和玉真公主倒了少许,这两个女人平时都是喝酒的。
杨贵妃倒是先端起了酒杯,即便这样的场合,便也就充当了验酒的角色,杯中也只是倒了少许,酒香倒是很浓,便是用袖口将被子遮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竟是觉得有些发呛,脸蛋瞬间就红了。
李三也没注意那么多,只是看见杨玉环先拿起了杯子,便也就先看她品完。这是要讲规矩的,品酒和品菜一样,其他人都是要等第一个品酒或品菜的人品完,才能各自品尝的。
李三看那杨玉环喝完面色红润许多,便也就没等杨玉环做品评,便是尝了一口杯中的酒。
一小口含在嘴里,却是有些辛辣,这种新辣的程度是李隆基几十年的饮酒经验从来没有碰见的,觉得颇有爽意,便是将口中的酒送进胃里,顿时觉得胸腔一阵发热,就是这么一口,竟然是给李三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玉真公主喝过之后很明显也是十分惊奇,这酒力度很大,比平时喝得浓烈,却也就堪堪合适,浓烈中不乏爽快,怎一个痛快了得!
在座的人看见这三位喝完,表情颇为丰富,便也猜到这酒却是不一般,便也都想喝一口尝尝,坐在最下面的杨国忠平时也爱喝酒,美酒这东西,有时候就是比美人来的更有吸引力。
李三“啊”了一声吐了口气,便是笑道:“这酒果然与众不同,有这等好酒却是不早拿出来。”
接着便对身后的太监道:“快将田驸马这酒分给大家尝尝。”
太监应诺,便是从李三开始,每人倒了一杯,这酒其实也不多,不过在座的人却不少,偏偏是轮到最底下的杨国忠时,这瓶刚好倒完了。
有点尴尬,不过田驸马便是忙示意那太监将那另一瓶打开,倒给杨宰相。
“都尝尝吧。”李三道。
众人便是端起了酒杯,略咂一口,感觉确实不一样,劲头竟是大得很,都是不住的点头,肯定了这酒的品姓,杨宰相端起这酒来,闻着确实很香,刚才众人都尝了一下,反响比较好,便是这一口下的有些多,刚一入嘴便觉的呛得厉害,险些给吐了出来。
这等皇宴上岂能丢人,杨大宰相便是忙捂住嘴巴,硬生生的将这六十多度的酒喝了下去。
这人本来就长得不怎么好看,虽没差劲道贼眉鼠眼的地步,但也与凶神恶煞的脸庞打了个照面,这人当过兵,有几分狠架势,此刻却是因为那酒辣的不行,一口吞下去,脸整个都变形了,嘴咧的奇大,眼瞪得奇圆,鼻孔却紧缩,跟个厉鬼没什么两样。
对于一个古代人来说,平时喝得酒十几度那是算很高的了,曰常中差不多也就是五六度的水平,猛然间喝个三十度的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这要一下子来个这么高的,谁也受不了。
席间的众皇族人士看着杨国忠又是捂着嘴,又是挤眉弄眼的,还以为这位当朝宰相抽风了,这脸上的表情竟是如此丰富但却十分吓人,唯有那田驸马呵呵笑道:“我这瓶酒啊,和那瓶不同。那瓶叫做扳倒井,你喝的这个叫扳倒驴。烈的很呐!”
扳倒驴?众人一听,才知道那杨国忠是被这酒给辣的,李三便是笑起来,杨贵妃则是笑的跟花儿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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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霜儿这一桌在得知这酒席的菜竟是出自许驸马的手艺后,都是惊奇万分,方才看那许驸马的模样,虽然长得还算俊朗,但一看就是乡下里的土包子,行为举止颇为怪异的。不过那会儿倒没怎么意外,在他们脑海里的印象,便是那样的人。
眼下这会倒有点大跌眼镜了,你要说宫里的御厨跟一个乡野村夫,贫困山区里的孩子学厨艺,这打死都是不信的,可这话是从杨贵妃嘴里说出来的,说的是千真万确不会有假的。
众人也是尝了这菜,味道很独特,菜虽然做的简单,是堪比那些美味的。李榭公主刚才冷言奚落许辰一番,却没想打了自己脸,便也无话可说,心里想的是不就会做菜么,至于传的这么神么。
李霜儿本来还生着气的,这驸马也太欺负人了,把自己留在这桌席间受气不说,竟然还不跟自己去拜见长辈,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在酒桌上受气也是全因为那厮,想当初李榭可没敢这么猖狂的。
便是听见这则消息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看见李榭吃瘪的样子李霜儿还是挺开心的,怒气也就消了一半,不过拜谒长辈可是大事,只怕这驸马会让自己难堪了。
“不就会做两道菜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说话的这位公主瞥了一眼李霜儿,看着酒桌上的众人都在议论着菜,很不服的样子。
若是那李彩儿在场的话,李霜儿就不会这么被动了,对了,李彩儿今晚怎么没看见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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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酒是如何得来,快说与朕听听。”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中度酒令李三产生了好奇,烈酒易醉,若是当年自己喝的这等好酒,估计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哪还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这老小子稀罕物件有的事,妹妹跟着她倒是享福了。”玉真公主笑道,显然这姊妹俩感情深厚,自是与那田驸马关系也不一般。
田驸马捋了捋胡子笑道:“这酒,是你那小女婿自己酿制,送给我的。”
这话说的颇有点自豪的样子,怎么样,你女婿有好酒,没给你,倒是先孝敬我了吧?
众人知道这酒是那许驸马亲自酿的,便还是有些吃惊,酿酒这项工艺一向繁琐,如此好酒能是一个小小驸马酿的出来?
田驸马便是心里乐坏了,还先别震惊,后边还有好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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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楼,凉亭。
“我要是不让呢?”许辰嬉笑道。
眼睛却是在直视后面站着的公子哥。
瞬间气氛就不对了,紫儿一看这架势便心说不好,眼前这人明显是官宦子弟,而且驸马身边只有自己,若是打起架来,肯定要吃亏的,倒是忘了许辰还有武状元的身份。
便忽的站起来,挺着胸脯道:“知道我们是谁么?竟敢在此放肆!。”
那摇扇子的年轻人看着亭子里的小丫鬟,与他那家丁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开怀大笑起来,像紫儿刚才这样的台词,一般是恶人用来震场的,却也学着恶人的语气,效果倒是差了很多。
紫儿便是想报出许辰的身份,许辰则是站起身来,示意紫儿坐下,这种事还不需要亮出自己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虽然驸马别人不敢惹,不过却是不好听的,男人嘛,不能总吃软饭的。
紫儿很听话的坐了下来,许辰往前走了一步,面带微笑,气势保持的很好。其实在许辰看来,这样的场合发生打架斗殴的可能姓很小,这人虽然后台硬,但也不会做出这等脑残的事,若是被皇上听见xxx在曲楼打架,那还不一刀就剁了他的。
不过要想和这人讲道理,那就纯属吃饱了撑的。
“这凉亭是我先来的。你要不嫌弃,咱们可以坐在一块,不过想让我离开,倒是没么容易。”许辰道。
“小子,你知道这位是谁么?!甭说你,就是那文状元来了,都是要点头哈腰的让座,看你穿着倒也是个有钱的读书人,识相的快些滚开!”眼前的家丁道。
这位公子哥还真没把什么文人放在眼里,所谓文人,傲骨的却是没见过几个,为了仕途不都是趋炎附势,结交权贵的?李白倒是心气高,可不给赶出京城了么?
尤其是那新科文状元刘文远,这厮装孙子装的是炉火纯青,一副谁有权谁是他亲爹的模样,干爹都显得生分。
那公子哥倒是站的不耐烦了,示意家丁速战速决,刚才说话的那位犬牙便继续道:“告诉你吧,这位是御史中丞王仁义的长子,王博!”
若是说与平常人听,这御史中丞王仁义可是身份了得,想必来这里的文人大都知道这位厉害人物,因为下一届科举考试,京畿县的主考官便是王仁义。
显然许辰不认识这位什么御史中丞,便是嘿嘿一笑,用手撇开身前的两个犬牙,直接走到了王博的跟前。
待那几个下人还没反应过来,许辰便是“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王博的脸上。
这许大驸马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么?还是他真的很想装逼?